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 自家的口粮都吃紧得很,舍不得再养个闲人,没人愿意家里头再多一张嘴。
可沈汉三家里就他一人,受了伤也没人照顾。
牛也需要休养照料。
没别人愿意接手这烂摊子, 也怕那牛之后要是再出了什么事要担责, 所以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气氛僵持着, 沈汉三躺在土路上一言不发,边上的牛细弱地叫着,沈若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若看向他爹,沈大山接收到自家哥儿的眼神,心中也有这个念头, 于是沈大山大手一挥表示要将沈汉三和牛一起接回家。
大家见有人愿意接手, 纷纷表示要回家拿些家里有的东西来,也算是帮衬了一把。
毕竟沈汉三的牛车每日都会接送村里人去镇上,虽说收了几枚铜钱,但比起便利来自然是村里人占了便宜。所以也有不少人念着他的好。
沈汉三眼眶湿润, 他自从家中人在饥荒年中没了, 就一直孤身过活,跟村里人的关系不远不近,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解决,像个独行侠。他还每日总在镇上和村上奔波,从来不参与村民们的谈论,像是沈家村的边缘人。
可在此时, 他像是得到了救赎。
原来还是有人愿意帮自己一把的。
“谢谢, 谢谢。”他连声道谢,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
沈大山摆摆手道:“照顾一个也是照顾,两个也一样。你伤得比我家丰哥还重些, 可别乱动了。”
过来帮忙的男人们有力气大些的,帮着背沈丰,抬沈汉三和牛,还有人拉着那快要散架的牛车,一行人往沈大山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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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浪跟着刘大夫租来的牛车一同去了镇上,刘大夫需要给两个伤者配些内服外敷的伤药,到时他得拿回来的。
此时他手里还攥着沈若给的银钱,上面似乎还留有余温。
他摩挲了下手指,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心中的热血难凉,他也想要沈家村的未来更好,他明白自己不能只专注着地里刨食了,那样得到的银钱太少,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他也想做些能赚钱的行当。
自家娘说了,若哥儿请村里人做了些物件要拿去镇上卖。他又聪明又能干,那些去帮忙的妇人姑娘小哥儿都是夸的。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周浪没来由地就觉得,他肯定能成功!
刘大夫一把老骨头颠啊颠的,这时候困得紧,前些日子来沈家村也是这个叫周浪的跟他一块儿,好像他每次来都能瞧见周浪和沈若在一块儿。
想要精神一点儿就需要八卦,他行医多年知道的事儿多了,看人的眼光也利,这小子瞧着就不像对沈若没意思的样子。
刚才那眼珠子都定在沈小哥儿身上了,说起话来的时候这大高个还会脸红。
明眼人怎么都能看出个一三四五六吧,可偏偏沈若像是没瞧见似的。明明以前沈若可不缺爱情那根弦,追求顾秀才那事儿他一个镇上的大夫隔三差五来一回都能将那事儿听全乎,结果这时候却不开窍了?
刘大夫可是深思熟虑想要让沈若当自己的学徒的,可惜人家志不在此刘大夫也没办法把人强行绑去,但是心中又有那么一丝对好苗子的在意,以致于他很想问个清楚明白。
“周浪啊,你多大了?”
“一十有三了。”
“你家里还没给你相看媳妇儿?”
周浪有些尴尬地摸摸后脑,还真不是家里不相看,完完全全是被那秋媒婆给搅和的。但他不爱说人闲话,就含糊地说了声家里已经在相看了。
“我瞧你像是心仪沈小哥儿的样子,是也不是?”刘大夫摸着胡须,一双眼睛精明得很。
周浪差点儿没从车上滚下去,连声否认道:“没有,没有!”
“那你跟他说话时候脸红个啥?”刘大夫一脸的不信。
他向来不是个含蓄的人,在镇上开医馆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谁都能聊上几句,就知道了不少八卦。且他说起话来风趣的很,看病时候又很正经面色严肃,十分靠谱的样子,也没有一般医者的架子,大家都爱在瞧病的时候和他说上些话。
而且他药铺里还备了不少糖丸,许多不爱吃苦药的孩童都爱来找他看病。
这时候也就是随口问问,倒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像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有时候朦朦胧胧也许更舒服,一旦被挑明了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周浪“我”了好几声,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刘大夫直接将他心底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他都有崽了,我……”周浪攥紧了手里的东西,说道。
刘大夫摸着胡须,道:“难道你嫌他不干净?”
“不、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他。”周浪皱紧了眉头,他心中郁闷,破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