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真正的意思是,有钱人不要跟穷人抢底层生意,要给底层人一口饭吃的机会。但现实往往不这样,有钱人看上了牛肉和羊毛,于是乎,牛粪和羊屎蛋子也成为了底层人的一门生意。 “本王从来不做牛羊之生意。”朱有熺说,“嘿嘿嘿,本王不吃牛肉。” 我知道你爱吃什么肉。林鳞游心道,拿起了一根冰棍,送进嘴里,舔了两口,问:“殿下,这冰棍,是什么奶做的,滑滑腻腻,还有点腥……” 几名宫娥都在捂嘴偷笑,有几位则露出了害羞又不可思议的神情。 “本王是真的很欣赏你!”朱有熺看得兴致勃勃,“作为锦衣卫,不识此物,实属常情。” “怎么,这玩意儿难道不是拿来吃的?”林鳞游觉得这冰棍不好吃,便放回了冰盘中。 “是拿来用的。”朱有熺笑嘻嘻道。 “用?怎么用?”林鳞游看他笑得不怀好意,也跟着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朱有熺向他展示了怎么用……他胃里喉头一阵翻涌,差点儿没吐出来…… 朱有熺啊朱有熺,我知道你变态,万万没想到,你会如此变态! “试试。”朱有熺看向林鳞游。 林鳞游还未回话,他身边的那位宫娥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大胆!”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朱有熺忽然发怒,“上前来,罚你坐在这冰上!” “殿下饶命,饶恕了奴吧!”宫娥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 看这宫娥,年纪尚小,身子平平,难怪不受宠。容貌倒还是很不错的。 “还不快上来!”朱有熺瞪眼喝道。 “咳!殿下,天气本就闷热,何必跟小小宫娥一般见识?”林鳞游道,举起一杯酒,“在下斗胆,敬殿下一杯。” 朱有熺收起怒容,又是一笑:“怎么,锦衣卫也会怜香惜玉的吗?” “或许,在下并不是个称职的锦衣卫。”林鳞游摇晃着酒杯。 “不称职,皇上会派你来此?”朱有熺盯着林鳞游。 林鳞游手中一停,愣了会儿,干笑一声,道:“在下只是碰巧路经贵府地,殿下多虑了。” 朱有熺显然是不信的,却也没再追问,道:“喝酒,岂能没有下酒菜?”说完拍拍手,立时便有两名宫人端着食盒入来,揭开盒盖,见碎冰之上,铺着一层脑花,生的,还带着腥臭的鲜血。 竟是脑花刺身! “请!”朱有熺向林鳞游道,自己先动手大快朵颐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看林鳞游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模样,朱有熺就猜到,这小子一准是冲着自己的这点轶闻癖好而来的。 林鳞游也明白,朱有熺这小子是给自己下套呢!要是不吃,他就知道自己知道他的这点破事了;但是看着眼前这十有八九是自己同类的零件,他着实下不去嘴。 别说是自己的同类,就算是牛羊的脑花,生的,他也下不去嘴,除非是烫火锅。 而他,夏天是不大爱吃火锅的。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怎么?不对阁下的胃口?”朱有熺从食盒上抬起脸,满嘴的血污,看起来,阴沉的好像一头野兽。 “敢问殿下,此是何物?”林鳞游小白般好奇地问。 “你吃过的。”朱有熺似笑非笑。 “在下回想一番,确实不曾吃过。”林鳞游道。 “你没吃过,你祖上也该吃过。”朱有熺道。 “我祖上吃过?” “本王听说林先生是衢州府人氏?”朱有熺道,“不知先生可曾读过唐朝白居易的那首《轻肥》?” 轻肥?这诗应该比较冷门吧?反正语文课本里没读到过。合肥我倒是熟得很。 于是乎他摇了摇头:“在下一介武夫,少读书。” 朱有熺邪魅一笑,伸箸指向一名宫娥:“念给先生听。” 宫娥答应一声,清脆吟道: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 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 ……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吧嗒”两声,好似刘皇叔听到曹孟德那句“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林鳞游手中象牙箸落了地。 朱有熺见状,呵呵冷笑。 林鳞游也是尬笑两声,在新安王宫横过了,也该展示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自己只是来做个任务走个过场的,犯不着跟宗室比横。 他正正身子,看着朱有熺正色道:“圣上知道殿下胃口这么好,也就放心了。” 朱有熺直起身子,抹了抹嘴:“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殿下英明神武,在下并非存心欺瞒。”林鳞游道。 “理解。”朱有熺道,“说吧!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人头。”林鳞游轻描淡写说。 “谁的人头?”朱有熺也云淡风轻问。 他身边的护卫心中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刀柄。 “膳夫。”林鳞游道,“为殿下做这道菜的膳夫。” 护卫暗暗松了口气,手慢慢移开了刀柄。 “他可是一名好厨子啊!”朱有熺语气中似有不舍,但内心却一点儿也不拒绝,这锦衣卫只要厨子的人头,而不是要活着的厨子,显然,他这是要拿厨子顶罪交差,从某种程度上看,这是在帮自己。 林鳞游奉上谕而来,朱有熺根本不敢动他,若真动了他,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更给了皇帝老儿削自己的理由。 自己这小小的封地,压根不值得皇上费力来削,但是要削自己,也费不了多大的力。 这锦衣卫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反过来要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