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鳞游张贲杨放三人分头行动。张贲去往教坊司,杨放去知府衙门。 林鳞游则准备回家——原主的家。 原主江南越王府人氏,上有父亲林云龙,农人,农闲时也会去当地举人豪绅家做长工,母亲林花氏,农人,同样,农闲时替人浣衣纺纱讨生活;下有两个妹妹,大妹林玲青春二九(十八岁),已经出嫁;小妹林珑及笄之年,待字闺中。 他的仇人,黄锡决,本是个流民,几年前流到了原主他们城镇,就此赖下不走了。平时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有钱了就去赌坊酒肆烟花柳巷,就这么个腌臜泼才,居然厚着脸皮上原主家提亲,说要迎娶小妹,被血气方刚的原主打了出去。 后来黄锡决消失了一年,回来后腰包就鼓起来了,听说是跟了个私盐贩子卖私盐发起来的。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啊! 永乐五年,黄锡决身着轻绸华服带着一伙人挑着两只担子来到原主家: “泰山大人,这一担子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灵芝山参,是给小妹的聘礼,您若收下,咱就欢欢喜喜择日成亲。”黄锡决掀开一只担子。 “我要是不答应呢?”林云龙瞪着黄锡决。 “不答应?那只好委屈你收下这只担子了。”黄锡决掀开另一只担子,里面竟是一堆的棍棒刀具,“当年你家小子打伤我的腿,你叫他出来,我还他一棍子,咱就两清了!从此再不打扰你老人家。” “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算个屁君子!林云龙默不作声走上前去,从筐子拿起一根棍子:“我儿伤你,我替他偿!”言罢,一棍子就往自己脑袋上砸去,因为敲得太狠,那棍子都从虎口脱出飞了出去,落得老远。 饶是头发厚实,林云龙的脑袋也被敲破,从额前淌出血来。 “爹!” “他爹!” 林花氏和林珑都哭喊着扑上前去抱住了林云龙。 “我没事……”林云龙扶着头,摇晃了两下。 倒也的确没事,头骨是很硬的,轻微脑震荡而已;只是敲破了头皮,那血淌下来看着触目惊心。 “这老东西,倒硬气。”黄锡决感叹一声。 正在此时,原主拖着一根棍棒大汗淋漓地恰好练武归来,见此情景,还道老爹被人揍了,怒火冲天,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棍子搠出,将离得最近的一人打飞三丈开外,紧接着又是一棍子狠狠敲在黄锡决脑袋上。 黄锡决的脑袋便也淌出血来。 他恼羞成怒:“给老子打死他!” 他带来的随从从筐中拾起刀剑棍棒,一拥而上,将原主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依《大明律》,殴打他人致伤,处杖责一百,发配边关充军!” 于是,原主就被发配到宣府守边关去了,不过也好,他一身“虎臂蜂腰螳螂腿”的腱子肉就是在边关练出来的,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同样殴打他人的黄锡决却经过上下打点,平安无事,象征性地罚了点碎银就拍拍手从衙门出来了。 原主到边关不多久,收到家书,上面说黄锡决因为杀人入狱,判了个秋后问斩,祸害已除,让他不必担心,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归来。 看来这次银子也不好使了…… 然而要说黄锡决这家伙运气也是好,那几年正好圣上忙于削藩北征,秋后处决的名单呈上去,每次勾决竟都没有勾到他,就这样硬生生让他苟活了两年,接着又赶上大赦,就被放了出来。 林鳞游急着赶回去,倒不是怕这家伙找原主家里麻烦,他的记忆中对原主的家庭有些陌生,并无多少感情可言。 回去的目的,主要是因为黄锡决曾经杀过人,而杀的,正是一个青楼女子。 什么人会杀一个手无寸铁身世凄惨的乐户呢?也许,从黄锡决的身上能找到些答案。犯人是最懂犯人的作案心理的。 因为不是公事,所以不好去兵部车驾司申领车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领,只不过需要花点银子打点,而且麻烦。 反正凭着锦衣总旗的腰牌,沿路驿站的马随便换,那些驿丞面对锦衣卫,也不敢多问什么。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好处啊! 于是一骑快马,因为天冷,大都选在中午日头高照时赶路,林鳞游走走歇歇的,五天后从南直隶到了越府,再骑一小段路,跟着原主的记忆便找到了家。 白墙黑瓦,很寻常一间小民居,一方小院用竹篱隔着,院子里种着一些萝卜青菜,有几只鸡在悠闲地刨食;院墙角落栽着两株叶子还绿的山茶,一棵叶子差不多掉光了的石榴…… 林鳞游骑马围着小屋绕了一圈,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此时从屋内走出一个头梳三小髻、身着粗棉裙袄的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仍不掩清纯玉貌。 “哥?”女子盯着林鳞游看了半天,终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林鳞游跳下马,将马在院外树上拴了,推开竹篱门,笑着走上前去:“小妹,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哥,真的是你呀!”林珑猛扑上来抱住了林鳞游,喜极而泣。 林鳞游轻抚着她的脑袋瓜子,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没想到林珑还越哭越大声了,终于“哇”的一声,像是憋了许久的宣泄。 林鳞游一下子慌了,忙轻推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林珑止住哭声,摇摇头,一边抹了抹眼泪,仍旧抽泣着。 “我回来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吧?”林鳞游心想她这是喜极而泣,高兴坏了啊! “他们……他们都说,你死掉了!”林珑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