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想着,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蒋阿演拿了!”杨放说,“然而……” 然而还是技不如人,没一会儿他就被打得跪倒在地,蒋阿演的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看在狱中你请我喝过几杯酒的份上,老子不杀你!”没想到蒋阿演竟收起了腰刀,转身跑出北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杨放跪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啊——”突然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也将杨放从地上惊起。 第二日,杨放才将昨夜的事情汇报给知县大人:牢头蒋阿演跑了,那凶犯被斩杀于北门不远的小树林中——想必昨晚的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的;另外,还死了两个狱卒兄弟。 “混账!混账!让那牢头逃了也就罢了!怎……怎么还能让那人给杀了呢?”知县压根不在乎狱卒的死活,只在乎自己头上的乌纱。 收了人家银子,事儿没办成……急得这知县是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但是死了两个狱卒两个牢头的事儿早由耳目上达惊动朝廷,想瞒也实在瞒不住,权衡利弊之后,知县还是如实上报了,当然,隐瞒了收受贿赂之事;只说有贼人前来劫狱,并大肆渲染了一番狱卒如何奋勇与歹徒搏斗,自己如何连夜亲临指挥,因此还感染了风寒…… 几日后,朝廷褒奖下来,英勇的杨放被擢升为锦衣卫总旗,调入京师任职…… 后来不知做错了啥得罪了谁,又从总旗降为小旗了。但是比起在县衙大牢当个狱卒,能当个锦衣卫小旗,杨放倒是挺知足的。 “所以,相当于蒋阿演手上有你的把柄,因此你对他心存忌惮。”张贲说,“甚至如果他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不敢不按照吩咐去做。三弟,我说的对吗?” 杨放默然。 林鳞游看看杨放,见他半天无语,心里也有数了,说是打圆场缓解杨放的尴尬,倒更像是与张贲的唱和:“哎!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哪能算是什么把柄呢?令,是那知县下的,三弟当时身为狱卒,不过是奉命行事,你没听过吗?千差万差,奉命不差!” 大明官制,各级衙门上司因公罪犯案,涉案下属如将官士卒书办差役凡奉命执行者概不牵连,因其必须按上司指令办事之故——相当于一把手负责制。 “啊对对对。”张贲点点头,“所以三弟,你大可不必受他制衡,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知县早就死了。”杨放说。 “死了?怎么死的?”张贲问。 “这还用问?”林鳞游道。 杨放接着说:“现在,当年反狱事件,或许我和蒋阿演……确切地说,只有我,才是唯一的知情者,因为蒋阿演已是李景隆的人。” 杨放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倒不怕自己这不光彩的过往“小把柄”,只是担心,蒋阿演真的会对任苒下毒手。 他没有把柄,只有软肋。任苒姑娘就是他的软肋。 也是他的铠甲。 再则,他也的确想亲手抓住建文余党,黄家后人! 谁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小旗呢? 张贲问:“所以,这一次,为何放走蒋阿演?是因为他当初放过了你?” 杨放很诚恳地回答:“因为,我打不过他……你们也知道,这家伙心狠手辣,而且武艺高强,一人能杀俩狱卒。这三天,我一直在与他周旋。” “唉!怪我们,是我们来晚了。”林鳞游十分惋惜地摇摇头,一声叹息——略显浮夸。 …… “有古怪。” “三弟一定还有事瞒着我们。” “是,他跟蒋阿演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放睡着了,张贲和林鳞游两人登上高处,望着山下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点亮光。 “哎,二弟,你去过南京吗?”张贲问,“我是说,原本的那个你。” “没去过。了解过。金陵十三钗,多有名啊!”林鳞游说,“但是我知道,在我们那时代,这个时候登高望下去,绝对是星星点点,灯火通明的一片。” “哪个城市不是如此?”张贲说,“唉,若是在我们那时代,这个时候,我该窝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惬意地玩着手游……” “你这个手游,它正经吗?” 张贲笑笑:“有时候正经,有时候不正经……你呢?这时候在干嘛?” “加班。”林鳞游一句话将聊天的气氛推至冰点。 张贲喉头滚动两下:“我们现在,好像就是在加班……” “睡觉!”林鳞游扭头往山下寺院走去,“不要把资本的陋习,带到锦衣卫中,带到大明来!” “一起睡。”张贲也跟下来。 …… 第二日,吃过早饭,主持溥通大师主动邀请三人参观寺院。 客房距离天王殿是最近的,主持引着三人进了大殿,入眼是一尊袒胸露腹的大肚弥勒佛,两侧四大天王守护;与弥勒佛背靠背面向大雄宝殿的,是神将韦驮,四大天王座下三十二将之首,降魔伏鬼,护卫佛法。 韦驮菩萨手中韦陀杵拄地,表示建初寺是个小寺,恕不能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 接下来又陆续参观了大雄宝殿、罗汉堂、法堂讲堂等四堂…… 拾级而上,来到藏经楼,却见小半座楼坍塌着,一片焦黑。 “让施主见笑了,两年前枉遭一场雷火,烧了半座经阁。奈何小寺香客寥寥,远不及领厢报恩寺,所以一直也无力修缮,就这么放着。” 张贲心想:这老和尚,莫不是想让我们捐钱? 林鳞游问:“大师,可有经书丢失?若有,我们兄弟几个倒可以帮忙留意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