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景州最怕五年前的事,用这种面对面的方式说出来。 但这世上的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五年前,乞巧节河边的那个人是我。我那晚和陈树出来看花灯,却意外火毒发作,只能跳进河水里减轻痛苦。陈树去找郎中,而这时候你跌跌撞撞的醉酒一样掉进了河里。我那时候的意识是不清楚的,并不知道欺负的女孩是谁。” 沈暖暖勾起一边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我见过你毒发的样子,意识不清之下做的事我可以原谅。五年前你不知道是我,我也相信。那你给我当解药的那天,看到我脖子上挂的这枚铜钱,不眼熟么?那一刻,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邺景州拿起那枚铜钱,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这枚铜钱对母亲有特殊意义。她亲手打磨掉上面的字迹,刻上自己家乡的图腾。临终的时候,才交到我的手上,让我务必保护好。但是,我还是将它弄丢了。 我以为丢在了那条河里,后来去河里找过很多次。却没想到当解药那天,在暖暖的脖子上看到了。当时失而复得的惊喜,现在想来,还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沈暖暖呵了一声:“解药那天,距离现在也过去两月有余了。” 邺景州沉默了。 的确,两个月,他都没有坦白。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你会怎么反应。我想着……等我们大婚后,再跟你说。” “我们大婚后?你觉得那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我闹起来也不能怎么样是吧?” 沈暖暖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却没有一丝喜悦,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邺景州,你真该庆幸我是在大婚前知道了事情真相。不然,你将会是北邺皇室第一个被王妃休掉的王子。” 邺景州心头咯噔一声,手里的糖人掉到地上,漂亮的仙女摔掉了一只胳膊。 “暖暖,你想……你想取消我们的大婚。” “我是行为乖张,肆意妄为,但我行事却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你,踩了我的底线。所以,我们就好聚好散,一别两宽吧。” 沈暖暖说完,转身回避了一下,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明宗托付给我,让我以后给你做个念想。但我们没有以后了,我就将这些现在给你了。” 邺景州起身后退一步,不接那盒子。 “暖暖,你现在情绪不稳,做出的决定也是不对的。这件事,不该这样处理。皇上赐婚,也不是说毁就能毁的。” “什么决定是对,什么决定是错,我心中自有一杆秤。咱们合作的时候挺好,分开,也希望是和平友好。” 沈暖暖说完,起身离开。出去云锦阁后,直奔嫂子的院子。 “什么?你想退婚!” 吴氏手上绣了一半的红盖头掉到榻上,人差点跳起来。 沈暖暖点头:“嗯,退婚。哥哥们不在家,嫂子是我唯一的长辈。所以这个事,我有必要和嫂子说一声。明天,我会差人将婚书和彩礼送回去。” 吴氏见沈暖暖不是开玩笑,而是玩真的。反倒没有更加惊慌,而是变得平静了。 “暖暖,你不是个胡闹的孩子,这么决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既然跟我说这事,就是当我是你信任的人。什么事别自己扛着,如果可以,可以跟嫂子说说原因么。” 沈暖暖低头,抠了好几下手指,才道:“五年前,乞巧节,欺负我那个男人就是他。” 吴氏狠狠被震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所以,三个宝就是晋王的孩子?” 沈暖暖点头。 她想着吴氏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女人,一定会劝自己,为了孩子忍了吧。毕竟,那是孩子的亲爹,总好过给找个后爹。过来人,基本都那一套说辞。 但是,吴氏却没有劝和,而是沉了脸道:“这个婚不结了,暖暖想退,就退了。明天嫂子带上婚书和彩礼清单,亲自送到老南王那儿,了结此事。” “嫂子?” 沈暖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吴氏。 吴氏伸手将沈暖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是他让你成为京城笑柄,是他让你在乡下受尽着折磨。这些苦是你一个人受的,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暖暖又不是没有家人,任人欺负的孤女。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三个宝,非要去和皇家高攀。” 沈暖暖发现自己将嫂子看得简单了。依偎在嫂子怀里,有娘家人护着的踏实和底气,满满包围着她。 “嫂子,谢谢。” 一句话,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原来,女人不是只会为难女人。女人其实更懂女人的委屈。 沈暖暖没吃晚饭。 在浴室里泡了很久很久,直到水凉了才出来。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三个宝第一次慌了,不知道母亲和准爹爹之间出了什么事,气得母亲都不吃晚饭了。他们去厨房端了几样吃的,门口探头探脑,想进去,又有点不敢。 他们和准爹爹长得太像了。母亲若是看到他们的脸,联想了别的事,再更不高兴就不好了。 如意走过来,拿走三个宝手里的食物:“东西交给我,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睡吧。” 风宝拉住如意的手,难得小女儿家一样轻声:“如意,你等下一定要跟我娘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水宝补充:“爹可以不要,娘永远只有一个,这是我们的底线,绝对不改变。” 山宝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他转身走了,走得很大步,好像是去干架。水宝和风宝一看大哥走了,赶紧追上去。 如意不知道三个宝去哪儿,但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就算去琢磨什么事,也定不是干坏事。 她端着吃的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