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荷香院。 厅正中放着的一座鎏金博山香炉,正向外散着安神香的气味。 烟气细如弦丝,让人定神的香气在正厅中逐渐扩散开来。 可王氏的脸却绷的极紧,面上的阴郁之色,丝毫没有消散。 哐当—— 门被推开,两个粗使的婆子,一左一右中间裹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直接被丢在了王氏的面前,定睛一瞧,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那个大夫。 王氏见着人被带来,面上的烦躁不安才是被压下去了许多。 重新坐下,冷声开口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喜脉?刘大夫,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般的信口开河。我本以为你是我们王家供养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对我也应该是忠心耿耿才对。你为何要在老爷和老夫人面前,撒下这弥天大谎?” “小人惶恐,小人怎敢啊?” 刘大夫连忙解释着:“小人能有今日都是受夫人的帮扶,若是不确定的事情,又怎么敢拿到明面上来说。夫人的脉象当真是喜脉,不是作假啊。” 瞧着王氏面上表情似有松动,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嚷着:“是小人贪心了,小人见着老爷一次叫来了三个大夫。夫人身怀有孕是大喜,若是这事儿是从奴才口中说出来的。那小人还能赚的一点赏钱……所以才……” 王氏瞧着刘大夫那哭嚎自愧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希望。 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刘大夫一直由王家养着,想来……他也是不敢与自己说谎的。 “可是……我还能怀孕吗?” 王氏终于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忌。 当初怀裴锦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要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着腹中的孩子。 各种补品如流水一般的向她的荷香院中送过来,只要是对孩子好的,她都丝毫不拒。 院子里的小厨房,有时候能连着十几天都不熄火。 本以为这是对孩子大好的事情,可她却没想到,有些食物,单放在那里是极好的东西。可两两一起用了,事物之间也互相生出了毒性。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毒性在她生裴锦的时候发作。 虽然大夫拼尽全力救下了她的性命。但大夫也告诉她,她的身体被那毒性所伤,这辈子都不会再怀孩子了。 她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痛不欲生。最终却还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让嬷嬷拿了极为蜂后的赏钱给刘大夫,为的就是让他不要多言什么。 她不能让她从此不能生育的消息传出去,绝不能让裴无涯和裴老夫人知道。 所以,今日听着自己竟然再次怀孕,一时竟不是欢喜,反而是有些惊讶。 刘大夫跪着,有些话却是不敢隐瞒的。 “夫人,有一事小人还是想与您明言。您这虽然是喜脉,但是从脉象上看实则凶险,似有若无,很有可能是当年的余毒还在体内没有完全清干净,所以……您这腹中的这一胎或许并不能十分安稳。” 王氏猛然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手脚冰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一胎可能生不下来?” 刘大夫恨不得此刻直接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进去。 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躲不过,避不开。 还不如现先将话头给说了,以免日后再被算账。 “这……这,小人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了,若是能够好好养着……说不定也是能生下来的。只是也不排除有其它的风险。” 王氏听着,原本怀胎的喜悦在此刻全数烟消云散。 身体似是脱力一般的软在了椅子之中,满眼空空。 张了张嘴,声音有气无力:“今日你在我院中说过的话,出了我这个门,我便不希望再有别的人知道。” 刘大夫连连点头:“是,是。小人知道。” 王氏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吧。 李嬷嬷一路将人送出去,回到屋中的时候,发现王氏还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大椅上,一只手搭在肚子上,若有所思。 李嬷嬷以为王氏是在为这个孩子担忧,开口劝慰:“夫人,你不必为刘大夫的话而心生郁结。夫人既然有了这喜脉,那便是老天赐给夫人的福气。这一胎定然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的。” “这种讨巧的吉利话,就不必在我面前说了。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我心中清楚的很。” 当初生下裴锦之后,她身体的变化她自己就能感觉的出来。所以……她在得知自己怀上孩子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同样的,她也很清楚……这个孩子,她生不下来。 “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她来的或许正是时候……” 李嬷嬷眼瞧着王氏眼中流转着几分异样的光彩,背脊不自觉的有些发凉。 这模样,瞧着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 自那日过后,裴府每日都是一片喜气祥和的样子。 而在第三日的时候,宫中的册封圣旨便也是送到了府上。 裴府家中所有的主子皆是在前厅,静静的听着宣旨的太监念诵着圣旨。 当裴舒的名字从圣旨中出现时,府上众人虽然已经听裴舒提前说过,但还是几分难掩的意外。 王氏也跪着,听到裴舒的名字。一股怨气从心胸中升起,连带着肚子都有了几分闷痛。 圣旨依然在念诵着,直到裴雪贞的名字也出现,众人又是愣了神。 直到圣旨宣读完,裴无涯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宣旨太监笑着,将圣旨递到了裴无涯的手上:“裴将军如今可算是一门独秀啊,太子侧妃两位皆是出自你们裴府。这等的荣耀,即便是放在整个京城,都是独一份的。裴将军好福气。” 裴无涯结果圣旨,还有些不敢相信:“公公,这圣旨当真的?大夏历史上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