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勇把鞭炮放完了，走到堂屋去吃饭。家里人都已经坐好了，叔叔手里拿着酒瓶，奶奶上座，在对着门的那一面的左边坐着，右边的座位空着，但桌子上也摆了一副碗筷和酒杯，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过年这个位置都是这样的。右边相邻的那个面，坐着郑行和郑好兄弟俩，他们对面是李翠芳和张美娟，还有一个面就是郑直勇和郑倩的位置。已经三年了，今年春节是爷爷去世的第四个年头，但是还是要空一个座位出来，并且还是要像爷爷活着一样，给碗了夹些菜，杯里倒满酒。 郑直勇发现今年和往年不同，他的面前也放了一个酒盅，这样一个八仙桌上只有小倩面前没有酒杯，放了一个搪瓷茶缸里面还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白开水。郑好站起来说 “过年了，今天高兴大家都喝点酒，这是上次战友聚会，我买的酒还剩两瓶酒还不错，小勇也快十八了，快成大人了，也喝点吧。”说着先给曾经自己父亲坐的座位前的空杯倒满，然后把妈的杯子拿过来倒满，接着就是李翠芳、张美娟、郑行，准备再给直勇倒的时候，郑直勇站了起来大胆的说 “叔叔，把你自己倒满，把酒瓶给我，我自己倒一杯就行，哪能让你给我倒酒呀！”听了直勇的话，郑好也没说什么，自己倒了一杯，把酒瓶递给了直勇，郑直勇轻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酒瓶还给了叔叔，郑好看大家都倒好酒，端起杯子看看旁边傻坐的哥哥，站了起来说到 “过年了，哥、嫂，啥话不说，今天就是高兴，我们一起敬爸妈一杯酒，小勇、小倩也一起敬爷爷奶奶。”听了郑好的话，除了老太太之外的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一起对老太太说到 “过年好！”说完都一饮而尽，老太太轻轻的把自己酒盅端起来碰了一下嘴，又把旁边空座位的酒杯端起了，洒了一些在地上，笑着说到 “过年了，大家都吃好喝好。看着这一家人，我就高兴，老头子没福气不在了，我也替他高兴。坐下坐下，吃菜。”下命令似的说到，接着拿自己袖子，摸了摸眼角。郑直勇坐在奶奶的对面，他清楚的看到奶奶流泪了。他知道奶奶是从来不喝酒的，今天过年也是象征性的端一下酒杯，她身旁少了一个人，这三年每到过年，直勇都会看到奶奶悄悄的落泪，即便是活着的时候也经常的拌嘴，但总归是在一起几十年，少一个总会失落和想念。 吃年饭如果不喝酒，也会很快吃饱的，桌子上不一会，除了郑行和郑好兄弟俩，还在推杯换盏的喝酒之外，其余的很快也就吃过了。年饭的主食还是馒头和包子，还有一锅甜汤，甜汤是直勇和小倩的最爱，每个人都喝了两碗。老太太也吃好了，她把碗一放，站起来走到屋外，两个媳妇也不吃了，小倩看看直勇，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郑行和郑好只顾喝酒，也没有理会他们的离开。直勇看了看，拉了两条长板凳也出了堂屋门，看到奶奶和妈妈都在站着聊天，赶紧的把板凳拿了过去。奶奶看着懂事的孙子，没有说什么，不过脸上露出自然而然的笑容，和媳妇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屋里喝酒的弟兄俩，他们两一会大声一会小声，一会笑一会共同举杯，直勇只能看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心里很纳闷，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叔叔，在他哥哥面前竟然这么能喝。而平日里感觉叔叔从来不待见的爸爸，这时候好像和叔叔关系是如此的亲密。妈和婶婶坐一条板凳，奶奶和小倩坐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和直勇一样不停的嗑瓜子。瓜子是张美娟托人从市里面买的，当下比较流行的多味瓜子，平日里别说嗑，就是听也很少听说瓜子还有多味的，那年月炒菜也只有盐和酱油，只有咸和甜，根本都没什么别的味道，这种多味瓜子，已经彻底征服了直勇一家人，吃的根本停不下来。直勇实在是想出去玩一会，但是奶奶已经说了，今天哪里也不准去，要玩明天可以，他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了，还没喝好呀！二好也喝多了吧！赶紧起来收拾桌子，等下还要包饺子呢，馅昨天就拌好了，别喝了大行”老太太站起来，对堂屋喝酒的兄弟俩喊到。 “妈，知道了，马上结束。”屋里传来郑好的回答。 “快点，别死喝了，你又喝不过大哥。”张美娟带着笑意说到，她又偷偷对小倩使了个眼色，小倩心领神会的走进堂屋，再出来时候手里提溜着半瓶酒。 “倩倩，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还没和你大爷喝好呢，把酒给我拿来。”屋里传来郑好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出醉意了。 “别给他小倩，把酒给我，我看谁敢要。”老太太听到二儿子说话，对他回应到。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屋里立即没有了任何声音，没过多久就听到屋里板凳响，紧接着传来睡觉的声音。郑直勇看到叔叔已经睡到地铺上，爸爸也转身到里屋去了，赶紧对奶奶说到 “奶奶，我叔和我爸都起来去睡觉了。” “听到了，等会再去收拾桌子，让他俩睡会，二斤酒，就剩半斤了，喝不少。”老太太听了直勇的话，对面前两个媳妇说到。 “嗯，都听妈的！小勇你要不要也去睡会，你今天也喝了两杯，从来没喝过酒，有点难受吧！”李翠芳说话的声音没有多大，但对于直勇来说，心里热乎乎的。这世界当妈的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一样的。 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