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出了排月楼,有一魔兵上前:“南音姑娘,尊主请您上物化台。” 北面连绵不绝的高山之顶上,布置得极其华丽奢靡的物化台,台上的人欢呼雀跃,一手举着酒盏开欢畅饮,一手揽着美人细软的腰肢醉生梦死,台下的妖兽斗得如火如荼,赢者的奖励,是对手的血肉。 那里没有对错、公道与正义,只有遍地的玩物,和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 她只去过一次,便永生不想再涉足。 “尊主说,您只有上去,才能得到答案。”魔兵看出她的犹豫,紧接着说道,的确有人料事如神,但不是他。 她的预感很不好,闷气堵在胸膛,难受得紧,短短时间内,她想到了很多人和事,还在四海修补封印的几位师兄,蛇窟里的奉月,太阴塔前高呼“让她去死”的仙门子弟,千雪谷下先是持剑对她,后又朝她下跪的众人,衍生镜中水深火热的苍生…… 她讨厌这种摇摆不定,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感觉,师门与同门虽负她,但苍生是无辜的,就算不为他们,又叫她如何眼睁睁看着,多年来宠她爱她的几位师兄身陷泥淖? “主人,让我来带你上去吧。”七叶飞出,撞向一旁的石壁,生生折断了自己的一臂,断枝落在地上,化做一只木鸢飞船。 “七叶!”她撞得太狠,一口血吐出,身体从半空中跌下,南音跑过去接住她。 七叶甩了一下脑袋,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又跌坐下去,一口闷血吐出来,她躺在南音掌心,气若游丝:“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七叶永远支持你。” 七叶知道她徘徊不定的原因,她能理解仙门对她的忌惮,和得知真相后,大大转变的态度。 被放弃后,她有过伤心,但从不憎恨,对那些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出生伊始,就万事由不得自己的做主的达奚菩? 原先她以为是这些年在天乾山,灵虞天尊对她的荼毒太深,才会如此,慢慢地才领悟到,她之所以不恨,是因为她过往的人生太幸福了,转念一想,就知道达奚菩为什么会那么恨。 试想一下,若今时今日有魔神血缘,被同门数年如一日的欺压、侮辱的人是她,她还能不恨吗? 她第一次,那么地想救一个人。 “谢谢你七叶。”南音落下一滴泪,七叶的行为坚定了她的内心。 无论想要做成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她踏上木鸢飞船,不过须臾就到了物化台,七叶的灵力消散,余下带血的残枝化做齑粉,随风而去。 这次与上次不同,众人对她的到来不以为然,只有一两个,偷偷看她两眼,扭头与身旁人小声嘀咕,喧闹声此起彼伏,人群来来样往往,使得南音难以看清,达奚菩在何处。 台中央的一名舞女,好心地指了指她背后的方向,南音回头,才在物化台边缘,看到宛如一棵青松昂昂挺拔的达奚菩,他双手负背,视线微低,眼神冷漠。 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般,他一身清冷,栖身铁笼,冷漠地注视着咒骂他的,看热闹的,偷笑的……各类人群,目光从不为谁特意停留。 腕上的佛珠与阴邪的气质,有着强大的对比。 她喊他一声,小跑过去:“找我来做什么?” 他回头,清风拂过面首,吹不灭眼中两簇烈火,南音停下小跑,迈着沉重的步伐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夜之间,变得通红的一只血眸,舌尖不受控制地打颤:“你做了什么?” 她抬手,颤抖的指腹,停在他的眼前。 “这就要多谢你,为吾送来这颗眼珠。”他偏头躲过,眼尾犹如蛇蝎的毒刺。 他开始对她自称为“吾”了。 “谢我?”她不解,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她的那颗眼珠可以装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该装在一个大魔头身上,里面的经文强悍,一旦接触到魔气,只会慢慢地蚕食他的血肉,让他痛苦不堪。 就连惘夫也不知道。 台下的竹叶青经过几番缠斗,瞅准时机,一跃而起,咬断七尾狐狸的脖子,发出凄厉阴森的叫声。 为了泄愤似的,它扒开七尾狐狸的血肉,一根根抽出它的骨头,在接连敲碎,骨骼断裂的声音,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格外清晰。 可胜利的竹叶青,也并没得到什么,而是被魔兵拎起,投进了一旁的丹轮鼎中,惊慌失措的怪叫戛然而止。 接下来上场的是,白虎与狮子,战斗还未开始,结局就已注定。 南音闭上眼,音线非一般的平静:“你在炼制摄生珠?” 上次来时,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丹轮鼎… 她应该多看一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