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侧殿之中,正在逗弄祁颙的顾清玄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突然抬起头,朝祁宸、纪明薇设宴款待众臣的大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摇篮另一侧,小手巴在摇篮上低着头眼巴巴地看着篮子里躺着的弟弟,逗着弟弟、想要弟弟跟自己一起玩耍的祁慕眨了眨圆润黑亮的大眼睛,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清玄一眼。
抿了抿粉嫩嫩的唇瓣,祁慕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被外人听到一样悄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祁慕曾亲耳听顾清玄和祁宸、纪明薇商讨祁唅复生的事情,也被告知了现在的顾清玄不是从前的小叔,小叔睡着了,现在是另外一个人,他要多注意,小心分寸,不能惹怒现在的“小叔”。
可祁慕虽然聪慧早熟,但还是被这一连串的话弄得脑袋发晕,实在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小叔睡着了、现在的小叔不是从前的小叔”。
正因为此,这几日来再和顾清玄接触时,祁慕对待顾清玄的态度就非常多变。
他一时把顾清玄当成祁唅、当成自己的小叔那样亲近;一时又想起祁宸和纪明薇的嘱托,下意识地小心对待顾清玄,小心翼翼地生怕惹他生气,再遭来父母的一顿臭骂。
“没什么。”顾清玄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去逗弄小脸通红、无齿傻笑的祁颙,语气极为平静地淡淡道,“只是谋害祁唅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祁唅说得果然不错,祁宸果然会为他报仇。
只是,面对兄长时开了一百倍美颜滤镜的祁唅怕是不会想到祁宸会做到这个地步。祁唅一直坚定地认为兄长是个温和善良的好人,他永远也不可能想到祁宸其实是个狼灭。
祁宸一家五人,抛开还是个婴儿的祁颙不说,就是才六岁的祁慕都很有心眼。也就只有祁唅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白甜,他被宠溺得太过,不识人心险恶,天真地以为大家都是好人。
那些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确实眼光刁钻、慧眼如炬,一下子就抓住了祁宸五人中最好下手的祁唅,也察觉到了祁唅身为祁宸软肋的重要性。
但问题是,他们把唯一的好人给暗杀了,剩下的狼灭们没有了软肋和制约,可不就直接发疯血洗全场吗。
真的笑死,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属于是。
翌日清晨,在院子外不时响起的抄家抓人的喧哗声中一夜未睡的陈子行顶着一双硕大的熊猫眼战战兢兢地凑到门边,蹲在木板门后从门缝往外看,想看看昨天晚上闹了一宿的兵乱有没有结束。
令人心凉的是门外的长街上完全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一片,城东完全不复往日的热闹繁华。
但令陈子行心安的是,门外的街道上虽然没有行人,但也没有披坚执锐的士兵四处搜查。
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不管昨天晚上闹出来的动静是逼宫勤王、还是铲除异己,重点肯定都放在权贵云集的城西。
就像昨天晚上,陈子行听到的声音都是远远从城西传来的,城东并没有发生几起动乱,想来最多的还是如他一样害怕得缩在家里等事情平息的平民老百姓。
陈子行正庆幸城东比较安全,他应该不会有事,突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整齐的马蹄踢踏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让陈子行不禁生出来人是来找他的错觉。
但这肯定不可能,这只是他的错觉……陈子行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扒在门边悄悄从门缝往外看。
这一看,陈子行脸色发白,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
只见门外的长街上,被甲执兵的骑兵拴好马后,就径直朝他所在的宅邸大步行来,目标明确,毫无迟疑,让陈子行想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外面的侍卫不是来找他的都做不到。
砰!
双腿一软,陈子行一个激灵摔了个屁股墩。
坐上地上,他惊恐地看着面前算不上厚重、无法给他带来安全感的木门:外面的人不会是来找他的吧,他没犯什么罪啊?难道是定远侯府出了事连累到他?
砰砰,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杨鸣在门外沉声问道:“陈子行在家吗?唐王宣你入宫。”
门里,陈子行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抹了把额头的汗。吓死他了,还以为外面的侍卫是来捉拿他问罪的,原来是唐王召他进宫啊……诶,进宫?
原本有些萎靡的陈子行瞬间满血复活,他一边爬起来去开门,一边高声回答门外的杨鸣:“在的在的,我在家,我这就开门跟你们进宫去!”
“他是?”昨天晚上终于好好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的祁宸低头看了过来,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陈子行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往顾清玄身后躲了躲。
顾清玄往外迈开一步,将陈子行露出来方便祁宸更好的观察他:“能帮助你们的人。关于那份计划书,他可以给你们指明方向,出出主意、提供一些不错的建议。”
顿了顿,顾清玄给祁宸使了一个眼色,暗示陈子行的长处在纸上谈兵而不是实践施行,让他出出主意还行,但做决策这种事不要让陈子行来,毕竟他是真的有点眼高手低、志大才疏……
祁宸领会了顾清玄的暗示,但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