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心同情地看了陆非适一眼,满脸皆是一副:‘师弟对不住了’的神情。 但见陆非适似是并不在意,她又正色对武霖铃道:“武妹妹!在逝者跟前,我们便不要去计较那么多了吧?……你们且来帮我看看,这石棺里的人是否同那书案上的画像中人……是同一人?” 武霖铃和陆非适闻言,连忙一齐围到石棺的边上去。 只见那人一脸安详地躺在石棺之中,嘴角也自然地往下垂着。 虽他的年纪看起来要比那画像中的年轻男子大了些许,但只看五官便知,他确是那画中人不错。 他身上着一件极华贵、罕见的留绀色长衫。此长衫以云锦做底,又以苏绣的梧桐叶子做点缀,看起来尤为的肃穆、寂静。 看清石棺内之情形后,陆非适忽然带着三分得意、五分炫耀似地开口道:“看吧!之前我就说过,这石棺中定是只有死人,没有甚可笑的至宝!你们竟还都自诩聪明地来嘲笑于我?哼!这下你们亲眼所见,总该相信了吧?!” 其余两人却无人搭他的腔。 因为她们皆已发现那男子的双手交叉叠放在奚腹之上,而在其两只虎口相交的位置则留有奇怪的三寸左右的空隙。 继续看去,在那空隙之处的云锦长衫上方,竟还有一些若有似无的硬物压痕。 是以,整体看来,这男子的手里之前竟似是握着什么重物一般。 于是,武霖铃直接指着棺中那男子的双手之处,十分认真地向沈一心问道:“沈姐姐觉得……是何人带了此宝物出去?” 沈一心蹙眉道:“这‘问君洞’中的暗室设置的如此隐秘……我相信整个武林中,除了我师父‘三更散人’、薛大师,还有武妹妹你,应是再无他人能有本事进的来了!” 武霖铃点头道:“不错!我师父他只有我一个弟子,而他之前也只给‘三更散人’一人做过这个‘八百黄铜齿轮机关’!是以,我敢说,这世上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这机关的启动方法!……哦!是了,现下沈姐姐你和陆非适也晓得咯!” 沈一心面色凝重道:“可现下……经翁老前辈指点,我们已知晓,薛大师他正被困鞑靼,似是无法脱身……而武妹妹你和我师姐弟二人又是刚到此处。是以,那宝物……” 武霖铃两手一摊,半是理所当然,半是无奈道:“是以这宝物,只能是‘三更散人’她自己拿走的咯!哦!对了!她还将那许多守护宝物的回梦蝶,也一并带走了呢!唉!可……这却是为何?!毕竟,这隐秘的暗室之中,较之外面那哄乱不堪的江湖,可是要安全的多呐!” 陆非适不解地插话道:“师姐!你二人到底在说什么?我怎得愈来愈听不明白了?你方才不是还说,师父她定在后山的梧桐林中溜达。怎得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变成……师父她已经带着甚不知名的宝物,离开这梧桐山了呢?!” 武霖铃此时正因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暗自懊恼,这又听得陆非适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通,心里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 她没好气道:“你弄得如此明白作甚?!反正你那脑袋也是不太灵光……同你说了也无用!你便一直糊涂着吧!” 陆非适只得求助似的看向沈一心。 沈一心倒爽快地回他道:“因我们今日去枕簟水榭换干净衣裳时,曾去师父的寝室拜会过。可那里不仅空无一人,还见各个家具之上蒙了一层轻尘。我当时只以为是师弟她疏于打扫……可现下结合这种种迹象来看,师父应当是在两三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梧桐山的。” 见陆非适似是还要开口发问,沈一心便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地指着石棺内侧的一处棺壁道:“武妹妹、陆师弟!你二人且看,这上面似是有首……小词。” 武霖铃和陆非适依言往那面棺壁上看去,但见上面真的以利器刺了一首宋词。 粗略忆来,应是苏轼所作的“木兰花令”之“梧桐叶上三更雨”就是了。 武霖铃出声轻念道:“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念完后,三人竟皆都心照不宣地同时静默不语。 半晌后,陆非适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沈师姐,我这左思右想许久,也不知这词中……到底有何深意啊?!可是……为何你二人却都……突然间就不说话了?害我一直也不敢作声!罢了!就算是那个臭丫头还要骂我笨、骂我傻,我也都认了!只是,你们倒是快些给我说说,这在死人的石棺内题词……是有何特殊用意吗?” 武霖铃这次竟没有对陆非适极尽挖苦之能事,她只眼神飘忽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就将目光重新落定在那首“木兰花令”上,悠悠、长长地解释道:“这本是苏轼写来用以抒发对其弟的离情之苦的……但此番刻在此处,我猜应当是为了怀恋这石棺中的亡人吧?……此词说的是,在秋凉的三更时分,大雨肆意泼打梧桐叶,此声将人从梦中猛然惊醒,加上寒蛩促机杼的声响,听来,令人思念亲人亦或是故人的心情尤甚,是以……梦与实际,竟是再难分清。其上片,皆是在诉说夜半惊魂与离情之苦;其下片,则是在追忆往昔……而明知往昔难以追回后……就再去重走梦中来时路。唉!我方才之所以不说话,皆因我还从未见过,这世间有似‘三更散人’这般……几十年如一日地对旧情难忘之人呐!” 陆非适摆出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