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后就钻进了四处游荡的云层,偶尔混合雾气从阴云缝隙洒下利剑般光影,刺入到万山丛中消失不见。
两个山头对立,中间一小山沟,对峙两个山岗一南一北。
秃山,其实就像一块平进,从中间被淘了条沟,只不过有些深,上下山的路倾斜弯曲崎岖,偶有小块平地,些许灌木在山风中摇曵。
一个脏兮兮卷曲帽檐上,爬着几缕草,帽檐下,一对狭长细眼,细眉往中间靠,紧绷。
胡义仍然趴在山石后,往南方向冷眼厉看,他现在考虑的不是支援总部,或者去打探总部消息,更没有去找不知去向师部转移出来的第二梯队,眼下,西面发现鬼子,南有追兵不舍。
现在要么往东跑,结果却是,最多两天后,会带着尾巴穿出山区,与卡住出山入山道路的鬼子遭遇,前后受敌。
要么就在山里带着鬼子乱窜,后边鬼子就像个狗屁膏药般,甩不掉,不是第一次跟鬼子玩追逐,鬼子人矮腿短,但是鬼子训练有素,生活条件好,身体自然就好,不是经常闹粮荒的八路能比。
并且,鬼子一根筋耐力强,毅力也不是九连这些杂牌军能比,最为关键,山里到处是鬼子,说不定什么到时候就被包圆,这条路也不好走。
反而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往北,不想去也不行,一是有师部亲自下达的命令,二来别无他路。
对九连不利的因素很多,出来这么多天,粮食吃紧,子弹短缺,天上还有可能出现鬼子飞机,虽然,直到现还没看见。
对面鬼子是大半个中队,正面下了一个班到山沟里,汇合了鬼子尖兵,正跟半山腰里断后的潘柱子硬扛,你一枪我两枪的,双方打了半天,打得火起,热闹。
只不过,枪好弹足的鬼子确实很嚣张,却碍于地形不好,被压在沟里好不窝火,带队的军曹有心绕道,可是两个山包间除了这条路,不管往哪绕,看看两边的悬崖峭壁,再算算行程,起码得多花大半天时间,只能放弃。
何况,到时候前边八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了,绕道,好象也没有意义。
直到现在,下到山沟躲在石头后边,仍然在进退两难,只能狠狠的把子弹往半山腰砸。
好在,下来前,中队长下了命令,偶尔打打枪,粘住就成,至于山沟里的军曹,没得到进攻命令,乐得练习练习枪法。
可是半山腰的八路不冒头,偶而还扔两个大石头下来。
自然不知道中队长打的什么主意,也许,就是想让在这粘着,等其他方向的增援部队包抄,毕竟,如今山里现在全是帝国勇士,想到这里,军曹打得更起劲。
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穿着八路的破衣服,很不利索,对面半山腰,几个八路有一枪没一枪的往山沟里蒙,已经让勇士阵亡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一个。
军曹又有些不高兴,中队长竟然连掷弹筒都舍不得用,这样的战斗,如何能完全达到目的?
好在中队长指挥还是有点水平,又调了一个班的部队,在半山腰跟对面半山腰的八路对射,枪声砰砰砰响过不停,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三百来米,探出头,连望远镜都不用,就能看到对面的人影。
对面。
鬼子射击速度出乎意料地慢,双方好象就赖在这里,对着山里放空枪蒙一般。
既然山沟里的那些鬼子也不冲锋,死了两个后,不再进攻,只是抽冷子往山上开火。
倒是对面半山腰的鬼子偶而会对开火的位置进行密集火力报复。
这样的战斗,双方打得不亦乐呼。
“排长,这小鬼子好象也不咋样嘛,枪法也臭,还穿了我们的衣服...”
砰,一声枪响过后,子弹打飞了说话战士的帽子,赶紧低头,紧紧趴在不宽的地上,贴着地面,冒着冷汗,摸了把头上被炙热子弹犁卷了的头发,脸色发白。
“跟你小子说了,别冒头,小心点,咱们排就咱几个,得保住本,不然没翻身的机会。”潘柱子严厉的说。
“排长,你别说,九连那些从治安军弄回来的夯货,跑了这一路,竟然没几个受伤!”
“听到枪响就跑路的的家伙,能指望他们么,跟他们那个连长一个德性。”
崇山峻岭峭壁下,旁边有一个天然岩壁内陷处,鼾声被一脚踢停,那头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仰起头,被凑过来看他的丫头鬼脸吓的不浅。
“鬼子来了么?”熊总算睡够,眨巴惺忪眼,似乎在西边,好象又很遥远,天上传来轰隆声:“姥姥的什么世道,睡个觉都不得消停!”
“还没睡够?赶紧起来,鬼子飞机走了。”
“还真有飞机来?”
“要不要去看看?还没飞远!”
那熊一翻身起来,犹豫了一下。
扯了一下身旁正在擦机枪的徐小,摸了摸家当还在。
灰黑大手揉着,糊里糊涂地纳着闷,听人说这天上能飞的家伙是铁作的,总觉得不真实。
见丫头走远,嘀咕着,从衣兜里掏出个防水油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摞金条,熊嘴咧开流出幸福的口水,仔细揣好。
现在,丫头就在前面,犹豫半晌,还是扯开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