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莫斯在演讲台上致辞,蓝眼睛状似不偏不倚地注视着每一位军校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的视线扫过台下时,真正看到的只有慕卿一只虫。
哪怕在精神暗示下,对方的容貌平凡普通得毫无记忆点,让虫转眼就忘。
夏莫斯还是只能看到他。
毫无道理,没有逻辑,在夏莫斯的世界里,慕卿就像黑白影片中唯一的彩色图像,存在感强到他根本无法忽视。
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专注而热切。
有那么一刻,夏莫斯想一直讲下去。
当然不可能一直讲。
年轻虫大多缺乏耐心,最讨厌的就是长篇大论的说教,他可不想像贵族议会的那些老头子一样惹虫厌烦。
简练说完致辞,夏莫斯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
副官来到他身侧,低声说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帝都军校一众老师起身相送。
元帅军务繁忙,能抽出时间亲临致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没虫觉得他会留下参加完开学典礼。
夏莫斯的脚步顿了下,借着跟众虫道别的机会,最后看了眼慕卿的方向,便收回视线,大步走出礼堂。
慕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调动精神力,给礼堂中的虫种下精神暗示,起身从激动鼓掌的金灯身前走过,悄然跟了上去。
没虫注意到他的离开,哪怕他从他们眼前走过。
穿过长廊,走出礼堂大楼,慕卿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夏莫斯。
军部的飞行器就落在前方空地上,夏莫斯却停驻在门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忽地,夏莫斯转过了身。
他凝眉扫视门口,最后,深邃的眼睛准确地看向慕卿的位置。
慕卿呼吸微窒。
他的精神暗示还在持续运作,动作也放得足够轻,按理来说夏莫斯不该发现他。
是哪里出了问题?
「卿卿?」夏莫斯唤了声,一手抬起,伸了过来,就要落到慕卿头上。
慕卿在夏莫斯出声前,运用精神力影响了周围亲卫的视听,让他们认为元帅依旧站在门口独自沉思。
做完这一切,夏莫斯的手也落到了慕卿头上。
刚一接触,那手就像被电到一样缩了回去。
「怎么了?」慕卿疑惑看过去。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发,没有静电啊。
夏莫斯眼眸微动,冰蓝色的眼瞳里,从空无一物,到倒映出金发雄子的模样。
当虫坚信心中所想时,精神暗示就不再起作用。
夏莫斯坚信慕卿就在面前,于是,他看到了他。
一只正护着头顶卷毛的小雄子。
「怎么出来了?是……典礼太无聊吗?」
夏莫斯想到了自己的致辞,有些担心是自己讲太多,惹了雄子厌烦。
慕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来,看到夏莫斯离开,就下意识跟了出去。
如果没被发现,他或许会目送对方登上飞行器离开,然后回到礼堂。
可现在被发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跟出来的原因,就只能顺着夏莫斯的话说。
「唔,开学典礼不就那些东西……」
唯一有意义的部分,只有开场的元帅致辞,后面的那些参不参加都一样。
慕卿说完,看到夏莫斯抿起了唇,低垂下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懊恼。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可能有歧义,连忙补救,「啊,我不是说夏莫斯叔叔讲的不好……」
「准确来说,你的致辞棒极了。全场的虫都被你的话触动,连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上阵杀敌、守护虫族。我说的都是真的。」
慕卿抓住夏莫斯的手臂,目光真挚。
夏莫斯的视线随着慕卿的动作落下,当即就怔了住。
直愣愣地盯着慕卿的手腕,大脑一片空白。
慕卿以为对方不习惯在外面跟他有肢体接触,正要收回手,却被夏莫斯反握住了手臂。
「……嗯?」慕卿疑惑。
夏莫斯眸光闪动,面部肌肉有些不自然地僵硬,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慕卿顺着夏莫斯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之前佩戴上的蓝星石袖扣。
哦,是这个呀。
慕卿引着夏莫斯的手臂转动,把对方军装上的袖扣也露了出来。
一蓝一绿两枚袖扣,就那样出现在了一起。
「很搭,不是吗?」慕卿轻笑着道。
「是……」夏莫斯喉结滚动,声音干涩。
在致辞时能轻易说得虫热血沸腾的唇舌,此刻却只能给出一声干巴巴的肯定,除此之外说不出任何话。
与心爱之虫眼睛颜色一致的饰品,一种隐晦的表白。
夏莫斯迟钝地发现,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卿不再刻意跟他划清界限,不再回避他的感情,他甚至在尝试给予他回应。
这个发现让夏莫斯心神震颤,几乎难以维持一贯的冷静自持。
还是慕卿先收回了手。
他依旧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虫这么亲近,哪怕在他的精神暗示下,其他虫根本不会知道他跟元帅有所接触。
「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假期见。」
帝都军校是全封闭式教学,得到学年末才会放假,得等大半年才能再见。
慕卿顿了顿,想起什么,转而道:「或许不用等到假期。三个月后有一场和天伽族的军事交流会,按惯例,会从各大军校选拔军校生代表参加,对吧?」
「是。」
夏莫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与雄子分别的失落情绪才刚升起,就转为了担忧。
「军校生代表的竞争会很激烈,你才刚入学……」
军校生代表名额有限,想要代表帝国军校生出战,慕卿需要击败的不仅是同届的雄子,还有其他更高届的雌子军校生。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高年级的雌子军校生,往往有着更丰富的战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