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说啊。”
左吴咂舌,瞥见顺手群发出去的消息,列维娜那边已经显示为“已读”。
很快。
星舰那边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响动,精灵女仆风风火火冲来,腰上挂着的抹布没来得及取下;其身后还跟着尾巴被打湿的金棉。
列维娜确实恼火,冲到驾驶室也是一时气血上头。
随着海星人夸赞罐头的插画真的映入眼帘,女仆的脑海中,她被挂在商店中的一幕幕零碎记忆浮现。
只是因为她当时大半的意志都用来抵抗麻醉的效用,有些记不真切。
模糊的记忆被列维娜的想象渐渐补齐,逐渐化为更为可怕的梦魇。
尤其是负伤不能行动的这段时间;精灵偶尔从睡梦中惊醒时,会分不真切耳边在响的究竟是金棉的鼾响,还是薄刀擦过自己骨头的窸窣声。
听说自己的梦魇又出现在她几乎视为自己第二个家的逃亡者号附近,精灵女仆怎能不又气又急?
但列维娜冲进驾驶室的当下,她忽然冷静下来了;
因为列维娜明白,这驾驶室里的,已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己在现在气血上头摆出臭脸,无异于迁怒于他们,何等不智?
包括原本对自己来说面目可憎的钝子——殖民地前任的管理型AI,精灵早已想明白该对自己差点成为食物而负责的,肯定轮不到她。
但具体该负责的究竟是谁,按列维娜先前得出的结论,应当是帝联。
可现在。
这里已经不是帝联的疆域,但智慧生物被当作食物而形成的庞大产业链依然跃然眼前。
涂装上那竖着“拇指”的海星人,神态热情又可爱,像在尽情嘲讽列维娜所得出结论的天真。
精灵默默将额头贴在了全景视窗上,盯着那运送罐头的星舰渐渐远去,一言不发。
然后直起身子,转头鞠躬,向左吴和钝子为她的唐突而抱歉,快步回到她自己的工作岗位,又像在逃离,离有所实质的梦魇越远越好;
临走时,列维娜还用腰间的抹布,把自己额头贴在全景视窗上所留的印记擦得干干净净。
看着变干净的那角视窗,左吴只觉得好可惜。
又与钝子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不敢说话。
因为金棉依然立在全景视窗前,其脸上本该温暖的毛皮已经被她寒冷的神情渐渐熏染上了冰霜。
就连扣在视窗上的指甲都几乎要在她自己渐渐绷紧的手掌肌肉下折断也不自知。
左吴有些心疼金棉的手掌,小心翼翼询问:
“你怎么了?”
兽人小姐眯眼良久:
“抱歉,我最近一直在照顾列维娜,听她讲了初丹的许多事情……”
她扣在视窗的手指忽然一松:
“不,抱歉,我这样主要还是我自己的原因。进食同是智慧生物的族群,首领说过这明明是错的呀……”
首领说过,莺歌索星球上最远的曾经,所生活过的不止金棉这样全身皆为食肉所构造的族群,还曾有过许多草食性的智慧生物。
而在走私团入侵前,莺歌索本土的战争也没有停息过;最终的战果是只剩下了金棉的族群屹立。
其余的要么是被圈养退化;要么是化为累累白骨,又被磨成饲料,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这算是首领满是风月,又记了很多他的想法与随笔的笔记本中,所讨论最多的事之一。
左吴对金棉默默点头,没有告诉金棉首领对这件事其实态度微妙,看法一度随着人生的不同阶段与不同经历而摇摆。
与走私团战况最激烈时,首领甚至将这样嗜血的历史当做一件幸事;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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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组织的战士或许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血性。
但最后,这段历史还是被首领所篡改掩盖,没有保留在出逃莺歌索人星舰里,关于自身历史的数据库中。
免得影响三百万幸存者认为自己才该是最该昂首挺胸,立于星间的族群。
想来首领对此事虽然态度摇摆,但总是认识到这并不光彩。
金棉认为这是错事,是她的一厢情愿,还以为自己的想法也是心中完美憧憬对象的想法。
这憧憬对象是首领,亦早已和左吴的身影重叠。所以她现在才能站在视窗前,完全卸下心防和,袒露自己的惶惑与疑问吧。
左吴只是点头,决定倾听就好,也无意告诉金棉有关首领真实想法的事。
不是为了保持自己在金棉心中的地位,而是单纯觉得首领的欺骗计划,大概也将金棉包括在了里面。
就算金棉知道的事远比她的同胞要多也是一样,这种一厢情愿的善良憧憬,也充满了首领的特意诱导。
左吴从来不介意帮自己欣赏的人实现想法或者愿望。
而此时,站在视窗前的金棉终于在几次深呼吸后,恢复了冷静。
她没有回头,声音细微,却知道左吴一定听得见:
“这是一件错事,和莺歌索被侵略,被帝联为了‘坚壁清野’而屠杀,是一模一样的错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