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俊生已到了花甲之年,但保养得不错,穿着一袭黑色的唐装,看起来精神儒雅。他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小帽,手上拄着黑金拐杖。不过他并非腿脚不便,似乎只是有这个习惯。 十月的A市还不冷,男士大部分都没有戴帽子,而当做配饰的女士们在进入宴会厅时,为了以示尊重都将自己的帽子拿下,交给了侍者。所以此时此刻,皇甫俊生头上的灰色帽子反倒显得格外打眼。 盯着别人的帽子并不礼貌,所以南牧的视线自然地从他的帽子移开,对上皇甫俊生的视线。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握住对方的手攀谈了一会儿,然后又适可而止地停止话题,松开退后。 皇甫俊生眯着眼含笑,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很喜欢南牧似的。松开手后,立刻随手指了身边的一个座位,“来来来,南总,你坐我边上。” 皇甫俊生的身边本来坐着一个年轻人,但一听这话,立刻极有眼色地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南牧。 南牧本来就想找机会,会会这个皇甫俊生,所以假装推辞了一回,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皇甫俊生张罗着让人给南牧以及身边的其他人斟茶,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用沸水过了三遍,闻着清香四溢。 南牧品了一口茶,他话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听着周边的人说话。 反正围在皇甫俊生旁边的人这么多,一人一句,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自己。 话题越聊越偏,慢慢地就说起了眼下的时事新闻,又提到了现下最热门的事件——狮子山无名尸案。 众人聊得热烈,警方没有对外公布具体的案情,所以什么猜测都有。 南牧浓密的眼睫颤了两下,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上的袖扣,然后抬头看着众人,貌似随意地说一句,“我倒是听人说这起案子的真凶已经找到了,只是因为真凶早些年就已经死了,所以警方还没能公布答案。听说那个凶手好像就是附近村里的,叫林……林什么?” 他故意侧头望向徐阳,像是真的没记住这个名字。 徐阳并不知道南牧是在试探皇甫俊生,只是以为自己老板在找话题聊天。他之前因为好奇这个案子,和邱子与闲聊的时候就打听过此事,也知道凶手的名字,所以南牧一问,他立刻就脱口而出,“林正峰,狮子山旁边的林家村人。” 南牧“恍然大悟”,盯着皇甫俊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徐阳的话,“对!好像叫好像林正峰。” 皇甫俊生摩挲着拐杖的手微微停了一下,但脸上毫无变化,也没有说任何话。 倒是周围的人热切地说着“林正峰”这三个字,有喜欢故弄玄虚的,已经开始说这个名字哪里哪里不好,起这个名字的人天生凶恶之类的话。 偏偏这样听起来就荒唐的话,还有人在一旁应和。 南牧的视线缓缓落在皇甫俊生身上,他此刻模样温和,正笑着和他另一侧的人交谈,全然看不出阴暗的一面。 南牧的左手不断拨弄着袖口上的袖扣。 徐阳站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他跟着老板这么多年,所以很清楚自己老板的小动作,但他烦躁的时候,就会不断地去摩挲身边的小物件。有时候是袖扣,有时候是钢笔,有时候是腕表。 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板为什么会突然烦躁起来,难道是因为太吵了? 就在徐阳不断反思哪里有问题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游轮忽然猛烈地晃动起来,仿佛是被巨大的海浪拍打了似的,所有站着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一个趔趄。 坐在椅子上的南牧因为重心不稳,腹部在晃动的时候撞到了桌椅的扶手上,他的脸色刹那间血色全无。 “南总,没事吧?” 徐阳眼疾手快地扶稳椅子,见南牧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道。 南牧稳住心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宴会厅,大部分的客人被吓到了,但还算安全,倒是那些端着酒品甜点的侍者比较惨,有摔倒的,有被红酒浇了自己一身的。就连对面的皇甫俊生,也因为刚才的混乱被人撞掉了头上灰色的帽子,露出一个被剃得溜光的脑袋。 南牧微微发怔,皇甫俊生接受过不少财经杂志的采访,他以前也见过皇甫俊生接受采访的照片,印象里,皇甫俊生是有头发的…… 难道是脱发了吗? 皇甫俊生这样的年纪,秃头的人并不少见,南牧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南牧没法弯腰,示意徐阳去拾皇甫俊生飞到他脚边的帽子。 徐阳拾起帽子,拍去灰尘,递给皇甫俊生。 皇甫俊生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迅速调整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