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各推着赫斯塔,绕过狭窄的桌间空隙,来到餐厅中间的过道上。 “请问戈培林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赫斯塔问。 “休息。”戈培林回答。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离一点不到四个小时。”赫斯塔靠在轮椅上,“即便伯恩哈德找人需要穷尽这一个上午的时间,你和我们所有人都在毕肖普餐厅等候, 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没什么必要吧。” 赫斯塔没有理会,她看向一旁的将军:“伯恩哈德先生,你可以开始收集今早的不在场名单了。” 伯恩哈德眯起眼睛。 “有什么困难吗。”赫斯塔问。 “当然没有。”伯恩哈德扬起头,从鼻尖看着赫斯塔的脸,“我记得你,昨天朝我扔豆子的姑娘……一个, 伤病中的水银针,你在命令我吗?” “对,”赫斯塔回望着此人目光, 面不改色地回答:“伤的是腿脚,又不影响我的脑子。” 伯恩哈德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看向别处,发出了几声略显荒诞的笑声,与此同时又脚步散漫地走到赫斯塔的跟前。 与他高大而健壮的身体相比,轮椅上的赫斯塔突然显得有些苍白憔悴。 “请容许我问一个问题,”伯恩哈德微微躬身,“阁下,又是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的呢?我知道你很受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倨傲的水银针喜爱,怎么,你能向她撒个娇,让我们把船开回阿弗尔港口?” 赫斯塔微微一笑, 她本能撑起两肘, 双手交握,直到左手扑了个空, 才再次意识到自己没装右手, 赫斯塔略一挑眉, 左手灵活地按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做出了一个思虑的动作。 “恕我直言……”赫斯塔目光微垂,神情慢慢变得严肃,“到现在还抱有这种幻想的人,倒不如即刻给自己来一枪——我保证,这或许是在接下来的航行中,你将会承受的……最轻的痛苦。” “一派胡言!”伯恩哈德不再掩饰什么,他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用力,带着强烈的不信任向赫斯塔呵斥:“你凭什么在这危言耸听——” “凭我从十一岁就开始与螯合物作战,”赫斯塔毫无退意,“凭我这些年战场上歼灭的怪物数以千计,凭我每年平均不到一周的假期,凭我曾多次指挥营救作战,让许多被困多日的平民重获生机……我倒要问问阁下,你说我在危言耸听的依据是什么?” 伯恩哈德的喉咙动了动,他余光望着周围的乘客,人们望着赫斯塔的目光正在变化——他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刚才的那句质问非但没有打压到赫斯塔的气焰, 反而让她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诡辩之辞。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出面和螯合物作战?你能保证接下来没有人会死, 每个人都平平安安地抵达岸边,你能保证——” “你的问题太多了,”赫斯塔打断了伯恩哈德的话,“一个一个问。” “你能保证这里每个人的安全吗!” 毕肖普餐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赫斯塔的背影。 “能。”赫斯塔低声答道,“我可以。” 一瞬间,伯恩哈德有一股冲动——现在,此刻,他可以马上拔枪打死边上那个属于荆棘僧侣的毛头小子,最好血溅赫斯塔一脸,让这个红毛丫头当场食言—— “冷静,先生,”赫斯塔望着伯恩哈德,她的两只眼睛带着些微凛冽的威胁,“不要让愤怒冲昏你的头脑。” 伯恩哈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的呼吸骤然加速,只觉这声问询令他毛骨悚然。 “我相信伯恩哈德将军现在非常冷静,”戈培林接过话茬,“不过,赫斯塔小姐,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连自由行动都要靠轮椅,就这样贸然承诺能保住这一船人的性命,是否——” “确实,这一趟航行对我来说是一趟休养之旅,因为我有一些……严重的伤病,如你所见。”赫斯塔摊开手掌,“但质疑也是需要凭据的,在我给出更进一步的信息之前,戈培林先生,你能否告诉我,你此前有没有与螯合物的作战经验,哪怕是,间接作战?” “……当然没有,”戈培林试图抗辩,“但是——” “你是否曾在自身重伤的情况下,凭借对螯合物习性的知悉,通过指挥众人相互配合,带领所有人一起逃出生天……即便当时你自身脆弱不堪,即便这个过程险象环生?” 戈培林早就对眼前人的意图有所觉察,只不过如今赫斯塔图穷匕见——在这种时刻突然开始摆资历,只有一种可能…… 赫斯塔靠在轮椅上,“在座诸位如果有在第三区久住的也许听过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