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谷口,七千曲阳新军如狼似虎地扑杀而来。 西边谷口,又有三千曲阳新军严阵以待! 田姚绝望了。 芍虎大手一挥:“放箭!” 三千军士齐刷刷放箭,兜头射去。在并不宽裕的山谷里,齐军士卒都挤作一团,导致楚军的连弩甚至不用瞄准。 箭雨太过密集——即便是手中有盾牌的齐军士卒,也难保手脚中箭,惨叫着倒在地上……而只要跌倒在地,就必然会被踩踏成一摊肉泥…… 田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再无冲杀的欲望。 尾部那些被兜着屁股追杀的齐军士卒不明就里,还在为了逃命拼命向西冲。 而西侧谷口的齐军士卒,遭到箭雨打击,伤亡惨重——也下意识地掉过头去,试图向来时的道路狂奔。 拥挤、撞击、赤红的双眼、不惜挥向同袍的雪亮剑戟…… 田姚长叹一口气:“此战败矣!”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阳守将,却在机缘巧合之中,短暂地掌控了六万大军。 功业声名、膨胀的欲望、证明自己的渴望……在此刻,被楚国曲阳侯熊良无情地摧毁。 与之共同灰飞烟灭的,还有齐国南部几乎所有可用之兵。 田姚明白齐王田辟疆的脾气—— 你可以自作主张,只要仗能打赢,田辟疆不会干预你。 但是仗打输了…… 田姚豁然睁开眼睛,眼里已经赤红一片。 在此战死,自己的家人说不定还有好好活着的机会……若是自己被俘…… 田姚推开阻拦的亲兵部曲,跃下战车,挥舞着手中的短剑,义无反顾地逆着逃命的汹汹人流,扑向那面鲜艳的侯旗,扑向旗帜下的芍虎! 瞬息之后,田姚扑倒在地上,身上足足插了五六支箭。 眼看着齐军士卒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田姚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熊午良站起身来。 山谷中的厮杀,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东西两侧的曲阳新军,正在脚步稳健地压缩齐军的空间,效率极高地杀戮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齐军士卒。 而齐军在付出大量的伤亡和大量毫无意义的互相践踏而死的尸首后,似乎又有团聚起来反扑的趋势。 这种来自于困兽的最后挣扎,往往最为凶险可怕。 山谷中乱成一团,齐军士卒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新军士卒们口中的劝降声根本压不住他们的嘶吼声—— 熊午良脸色凝重,看向钟华。 钟华眼神坚毅,猛然拔剑在手,冲着小黑呼喝一句:“黑子,带一个百人队,留在此地保护主君!” “亲兵营听令——随我杀!” 除了留守山顶的一百亲兵外,其余的七百亲兵尽皆放 直冲齐军中心位置! “什么!熊午良还有后手!” “田将军死了……各自逃命啊!” “杀!拼了!”各种含义不同的呼喊声荡漾在山谷中。 …… 钟华麾下七百亲兵,先是干净利落地甩了一轮连弩——这些铁质弩箭连宋军禁卫的包皮厚盾牌都能洞穿,更别提这些齐卒的身躯了。 趁着齐军刚刚团聚起来的阵型再次被铁质弩箭打散,钟华的七百亲兵如同尖锐的箭头一般,狠狠捅进了齐军的中心! “杀!” “杀!”两边的曲阳新军明显感受到了齐军的抵抗再度减弱,不由得一同加快脚步,狠命拼杀。 暮色降临。 山林中血腥气冲天,就连喜食血肉的乌鸦,也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在林顶来回盘旋。 一条并不算很长的谷道中,扑满了齐军士卒的尸体、翻倒的战车,遗落在地上的剑戟戈盾、散落的粮草、军鼓…… 土地变得泥泞了,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居然会咕叽咕叽地冒出血沫。 六万余齐军士卒的尸体,尽数躺在这条山谷之中。 “主君,我新军战死三百有余,伤者四百余。” 熊午良略有些沉重地微微颔首。 此战,敌军毕竟太多了。 即便楚军装备、地形等等占尽便宜,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也付出了小一千人的伤亡。 其中主要的伤亡,都集中在最后时刻,齐军的困兽犹斗之中。 古人云‘围师必阙、穷寇勿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