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一角的侯旗下,熊午良皱着眉毛望向咸阳方向。 浪潮一般的‘赳赳老秦……’的呼喊声传来,然后是大片大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其中不乏夹杂些针对‘楚蛮’的咒骂,其用词之恶毒,让熊午良身边的精悍军士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 小黑忍不住了,小脸儿气得通红,低声提醒一声:“君侯,秦人不想投降!” 熊午良点了点头——劳资又不是聋子。 既然秦人坚持不肯投降……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这咸阳城内除了秦卒之外,必定还有很多秦国的平民……若不是万不得已,熊午良并不想将‘天火’砸在那些平民的脑袋上。 但没办法——秦人选择负隅顽抗,那么牺牲掉秦人的妇孺家眷,总比牺牲熊午良麾下的精锐将士要划算。 话说秦人死死守在咸阳城内,拒不出战……这显然是对面的秦军统帅能想到的最稳的策略。 但殊不知——这样更符合熊午良的心意! 若是一万秦卒冲出来,与七千曲阳新军野战……就算新军能够取胜,也必然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血战……秦人既然不出来,那劳资可就放手施为了! …… 魏冉听着满城的呼啸声,大为满意——那些针对‘楚蛮’的咒骂让他微微不适,但是他知道这些骂声并不是针对自己这个丞相的,所以倒也不是很愤怒。 秦军众将也是一片欢欣,纷纷对魏冉道:“丞相,我老秦士气可用!” “咸阳城外,必将是楚国曲阳侯的埋骨之地!” “熊午良,将惨败于丞相之手!” “丞相大破楚军,必将扬名列国……真是文武双全呐!” 魏冉抚须笑了,半眯着眼望向楚军阵地方向,好整以暇地抱起了双臂。 城外的楚军阵地沉默了片刻,随后又传来悠长的劝降声:“秦人听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再不投降,我军将要火烧咸阳!” 这次还不等魏冉说话,满城的秦国军民已经异口同声地呼喊起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战!战!战!” 瞭望台上,魏冉与众将相视而笑。 这熊午良真有意思——他以为吓唬孩子呢?咱老秦人是被吓大的不成? 咸阳设计的初衷并不是一座军事要塞——但是,咸阳城虽没有城墙作为庇护,那也是占地极大的一座巨型城市。 你要火烧咸阳?你得准备多少柴火?又怎么将海量的柴火塞到咸阳的大小巷道之内? 可笑! 众将嬉笑起来:“丞相勿怪——若是楚军发动进攻,我等便要各自收割首级去也!恕不能在这高台上作陪。” 魏冉也笑了,抚须自得道:“好!先与尔等说好——本相不要俘虏……谁能斩下芈良小儿的首级,本相必定向太后、秦王为他请功!” 众将喜不自胜、摩拳擦掌——他们地位不高,当然不知道宣太后心心念念的不是死午良,而是活午良……既然魏冉有命,那便利索地斩了敌酋的首级,必能有大封赏! 现在万事俱备,只盼那个找死的熊午良能够赶快发动进攻! 甚么投石车,尽管招呼过来!甚么火烧咸阳,你赶紧施为! 可不要拖得久了——六七千颗脑袋本来就不多,别等到各地的援军合围过来,那原本便数量拮据的首级还要给他们分了些去。 …… 侯旗之下,芍虎拱手请令:“主君,请下令吧!” 熊午良轻轻颔首:“投石车发射——不要扔得多了,先扔五十罐,让秦人瞧瞧厉害。” “谨遵将令!”芍虎精神大振,大手一挥:“主君有命——五十发,射!” 五十个大小不一的陶瓦罐子被拧紧,在罐口处绑紧了一块儿被点燃的烂布头儿。 操作投石车的军士手掌挥下,五十罐火油凌空飞出,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咸阳城方向。 熊午良并没有下令无差别地开轰——倒不是他心善,主要是陶罐数量不多,禁不住挥霍。 须知八千子弟兵奇袭武关乃是轻装上阵,除了必要的武器和少部分粮草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携带。现有的火油乃是从武关的府库里缴获而来,陶瓦罐子也是楚军沿途从村镇、农舍中搜刮而来。 比不上当初火烧宋国符离塞的时候背靠工业园区,有充足的底气狂轰滥炸。 现在只能精打细算。 两百架投石车并非那种工业园区生产出来的标准化器械,而是将士们近几日临时赶造出来的简易投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