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默山心里很清楚,自己时间紧迫,不能跟人家耗。他下车和汉子理论:“我说哥们儿,你的车离拐口近一点,按规矩,应该你退吧。我的车退的话,太麻烦了。请你退一下好不好?”
“规矩?规矩长啥样?几斤几两?”那汉子歪了一下脖子,好像脖子里的大筋被卡住了似的,左嘴角一撇,“你看见我拐上来了,还不停下,你牛逼些是吧?”说完瞪着黄默山。
“你从侧道上呼一下就过来了,我看见你时,还没来得及按喇叭你就拐上来了。你难道没看见我的车吗?”
“这又不是大城市,又没红绿灯,我看那么远干嘛,掉沟里你负责啊?”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家伙纯粹是捣蛋,没理可讲,但不理论又觉得憋屈。黄默山勉强陪笑说:“哥们儿,咱说良心话,你的车退起来是不是比我的车方便,再说,你离拐口也近些,你让我退那么远,不合适吧?”
“良心话?良心在哪儿?”汉子的声音骤然提高,像打了个炸雷,“上个月,老子的车都快骑出路口了,来了辆欧什么歌牌的越野车,比你这个车大一套,他开进路口才十几米,不能退吗?好家伙,从车上下来4个黑大汉,黑社会似的,硬是逼着我退了80米远。你们这些开豪车的没一个有良心的,全是他妈仗势欺人的货。”
黄默山听明白了,这家伙受过欺压,有气没地儿出。但不能这样一棍子打死呀,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找人家报复去呀,跟我杠什么杠!
但他只能陪笑说:“兄弟,我不是那样的人,您行行好,我还有急事呢。”
“哥们儿换成兄弟了?别跟我称兄道弟的。”汉子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啪的点上,吐出一大口烟圈来,“你们开豪车的人全他妈一个鸟样,讨厌得很,嫌贫爱富仗势欺人,全是这烟圈——”他用手指点着烟圈——“吸烟有害健康,富人全是烟卷,有害健康。”
黄默山的心火正往上冒,却被汉子的最后一句话差点儿逗乐了。这家伙有仇富病,不过,他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看上去恶意并不大,应该只是心里有气没撒出来。
“兄弟,看问题不要偏激,这世界上大部分还是好人。”黄默山说。
“你说你是好人?‘好人不挡道’,那你往后退吧。’”汉子说完,把头扭到一边,不看黄默山了,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黄默山看着比路面凹下一尺左右的麦地沟,灵机一动,他往汉子跟前凑了凑:“兄弟,我帮你把三轮车抬到地里,我的车过去了再抬上来不就行了?”
“NO,NO,NO,”汉子竟飚出一句英文来,他的手在面前挥着,像驱赶一群苍蝇,“我的车有腰椎键盘突出症,不能随便动的。再说了,怎么能随便下人家的麦地!我就说你们这些城里人一点儿不知道农民的苦,麦地是随便踩的?”
这家伙是个滚刀肉。真有种,上次别往后退呀,你不也是欺软怕硬吗?黄默山的怒火只往上窜,他想动粗,但瞅着人家的块头和腱子肉,他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这是人家的地盘,无论如何,他占不到便宜。再说,该谁退,在这乡下,也没个标准的。
眼看就要僵住,卓璧丹在车上下来了。她一字一句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这汉子又可恨又好玩儿。僵到这地步,不是退不退的问题,是面子的问题,是尊严的问题。大奔驰给脚蹬三轮让路,简直笑掉人大牙。何况,三轮车毫无道理。
但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她走到汉子面前,递上一支大中华,朝汉子抛了个媚笑道:“大哥,行行好吧,我们等着接一个老人去看病呢,您多做好事,明年再娶俩老婆。”说完,又给汉子挤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
汉子瞪着卓璧丹,像猫盯着鱼。他的嘴巴张了两张,眼睛眨了两眨,把卓璧丹从头看到脚,然后接过烟,忽而大笑起来:“哎呦喂,还是这个美女会来事儿,大中华呢……你刚才说啥?给老人看病?”
“是呢是呢,这里离辛州百十里,咱得抓紧时间呀,您行行好……”卓璧丹的声音里半是乞求半是撒娇。
汉子听得骨软筋酥,却盯着卓璧丹手里的烟,歪坐在三轮车上不动。他眯着眼看卓璧丹:“你说我这么远地退回去,该多亏呀,我还没吃早餐呢,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把车子蹬到这儿,你们让我退回去,我该有多可怜。”说着,软了语气,瘪瘪嘴,轻轻摇头,一副可怜相。
卓璧丹读懂了汉子的眼光,她把手里的烟盒递到汉子手上:“都给你啦,谢谢你帮个忙!”说完,轻轻拍了拍汉子的肩膀。
汉子只觉得整个肩膀遭了电击一般,直麻到心窝。他一把接过烟,往屁股兜里一塞,无可奈何似的叹口气道:“哎,你这个美女太会来事儿了,不给你让道都不好意思,还叫我明年娶俩老婆,家里的一个还应付不过来呢!”说完,调转车头,哐的一下跨上去,猫着腰,呼呼骑走了。
黄默山看呆了。“你从哪儿弄的烟?”他不解地问卓璧丹。
“拿我爸的,里面还剩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