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是一个洒扫丫鬟,知道自己出痘,发过热却在外面买了些清热的药喝下去,因症状较轻根本没多加注意,这一拖不要紧,直接把她同屋的另外两个丫鬟都染上了。 她怕上面迁怒,骗其他两人是花粉过敏,若非今日碰巧撞上苗大夫人,还准备接着瞒下去呢。 甄汨珞大怒,直接让人连铺盖都扔了出去,她还算好心,让管家结了月钱。 飞羽自请去隔离,这下甄汨珞身边只剩下一个阿澄和几个脸生的丫鬟。 “王妃,属下亲自做了山药乳饼,您尝尝?”阿澄紧张地看向她。 甄汨珞哪吃得下,看着那乳饼发愁。 赶走那丫鬟真是半点都不解气,这种欺上瞒下的货色,她王府实在用不起! 她也不想想,万一是天花,那整个王府、乃至夷陵城百姓上下得有多少人遭殃。 不过好在,一批人送下去隔离,症状稍轻,许大夫等人也确定是出痘而不是天花,让风声鹤唳的王府沉寂了一下,没再如前几日那么紧张惶恐。 七月中旬,皇帝下令封襄王为御史,出城迎献俘队伍入城。 与秦临渊一同北上的还有三千徐州轻骑,被安置在城外。 这一日,京城上下异常的热闹,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皆涌在南城门亲眼目睹徐州卫押送越国太子法依则入京献俘。 远远地,一身红衣官服的襄王率领文武百官代替皇帝来迎。 他一双锐利的鹰目直直地望过去,落在那鲜衣怒马的青年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五皇弟凯旋而归,父皇大喜,迎你入宫受赏!” 他的视线落在秦临渊的腿上,目光深沉,暗自想着,果然是痊愈了啊。 不管两人私底下是怎么想的,这一刻,京城都陷入一片欢呼之中。 “这一仗打出了我大国之威!”拥挤的茶楼里,一个老者重重地拍了桌案,眼眶通红。 “凌王爷英明神武,我国忠魂不灭!” 囚车的轮子咕噜咕噜地响起,百姓们屏住呼吸,亲眼看着那造成无数杀孽的越国太子法依则穿着囚服,满脸胡渣,黄发松散蓬头垢面,群情愤怒,恨不得上去饮其血啖其肉。 倒是没有人扔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数名军士将囚车围地水泄不通,不给任何人接触法依则的机会,路过街上,只留下一片口水和唾骂。 “这就是越国太子?黄毛狼眼,长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杀了多少人,应该凌迟处死!五马分尸!” 这些百姓觉得合该如此,官员们却远没有这么天真,杀了法依则不过一死了之,相反,与越国议和才能让他们得到最多的好处。 皇帝自持老子身份,派襄王出城迎接,自己则身着神圣的龙袍,目光灼灼地盯着金銮殿的大门。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后世的史书中书写自己神勇盛明的一幕! “徐来,老五给朕争了脸面啊。”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大内总管徐来最是会看颜色,连忙恭维道:“都是皇上盛明,令蛮夷畏惧,慧眼识英雄!” 皇帝心情大好,爽朗地大笑:“如今擒获越国太子,这场争端也该结束了。” 原以为少不了割地赔款,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呕着气,现在好了,形式完全逆转,皇帝眼中闪烁着锋芒,狠狠地解了一口恶气。 百官亦是沉浸在喜悦之中。 忠义伯最是体察圣意,眼珠一转,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皇上,凌王殿下力挫越军,为皇上消除大患,臣斗胆请皇上下旨,嘉奖前线有功将士!” 他嘴里的这个赏也不过是小恩小惠,秦临渊已经位及亲王,任谁都看出皇帝并无立太子的意思,左不过是夸赞几句,弄些金银珠宝回去赏玩。 他提前说一声,还能卖那位爷一个好。 皇帝深思,手上的楠木手串不停地转动。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在考虑,老五那在牢里的老丈人不是不是该放出来了。 皇帝有些迟疑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朝臣。 莫宴宁领了命令,去往西域调查,目前还没消息,谁也不知道金国那事是真是假,兵部尚书等人还尚在狱中。 皇帝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爱卿说的是,就先赏赐凌王黄金千两,皇庄三座,布帛三百,副将骠骑大将军,加封从一品……” 正午时分,秦临渊从御书房走了出来,面容沉静,轻轻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方才皇帝打算让他领下和谈的差事,被他给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