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昭噎住了,他精致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恨意。 甄汨珞听他说过旧事,木子昭的父亲死在金国蛮夷手里,至今还背负着开城门、卖国贼的骂名,这几户成了他半辈子的阴影。 而当初同样是皇帝的放纵,前线粮草不足,援军没有,在无数西域将士百姓付出鲜血的代价之后,皇帝轻轻松松地准许金国只要每年上供,赔偿一千万两黄金和十万牛羊马匹之后,草草和谈。 她不是受过难的百姓,没有资格劝木子昭原谅,但也希望小屁孩能别入了魔障,家破人亡之仇非一朝一夕能报,要蛮夷一句轻轻飘飘的道歉再容易不过,难的是让对方真正付出代价。 木子昭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我想回徐州,等冬天再回来。” 甄汨珞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远离京城是非之地也好,木子昭心思太执拗,一根筋,与其留下生闷气,还不如让他去做想做喜欢做的事情。 听白影说,小孩走的时候气狠了,眼眶都是通红的。 八月初已然入了秋,天气早已没了六七月时的炙热,小景曜经常不许旁人将院子里的冰盆带走,倒不是小家伙贪凉,而是小橘子一身厚厚的猫毛,嫌弃天热,最喜欢到冰盆旁边的地毯上趴着。 小貂儿一开始还害怕小橘子,时间长了大概也觉得天热,尤其是它这种北方雪地生的动物,跟一人一猫混熟之后,简直恨不得在冰盆里扎个窝。 甄汨珞洗漱完毕,进入卧房便看见她的傻儿子呆呆地看着小橘子和貂儿打架,绝大多数都是橘子追着貂儿打,毕竟体型上还有优势,倒也没有下狠手,两个小家伙大多数是玩闹的性质。 “呜呜!” 小景曜一双明亮的凤眸看到娘亲的时候顿时大亮,伸展出双臂想要抱抱,嘴巴里时不时发出不成意思的呜咽声。 却见他的娘亲毫无动作,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作势要哭。 甄汨珞原以为是小家伙闹脾气,却不想小家伙一手抓着一个圆润的羊脂玉扳指,越看越伤心,越看嘴咧的越大,最后“哇”地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吓得小橘子和貂儿都不打架了。 甄汨珞懵了,那扳指是秦临渊时常戴在手上的,临走的时候没拿?还塞给了儿子? 飞羽一个万年老直女甚至编排了一出可怜兮兮的剧情:“小世子肯定是想王爷了,抱着个扳指都能哭得这么伤心。” 甄汨珞表情复杂,心疼地一把抱起儿子放在怀里轻声哄着,一只手抱着,另外一只手拍着小家伙的背。 哭得小脸都通红,模样惨兮兮的。 她半点也不敢动,连松开手去喝口茶都没时间。 哄了小半个时辰,小景曜双手抱着娘亲的脖颈,委委屈屈羞羞答答地将头埋起来,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放声哭到哽咽。 一双小手死死揪着娘亲的衣衫不肯松手。 甄汨珞这才恍然察觉,难不成是小家伙看父亲离开这么久不回家,而自己又忙活一整天,觉得爹娘不想陪他了? 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 她的曜哥儿从来都不是爱哭的孩子,肯定是受了大委屈了。 她忽然想起从前苗老夫人谈小孩的时候,说叫她千万别以为小婴儿就什么事情都不懂,婴儿看着小,实则对周遭的变化非常敏感,比如最熟悉的人忽然不见了…… 小景曜这一晚得偿所愿,不禁享受了一屋子人的心疼与照顾,还得到了两件新宝贝,阿澄给他用草编了两只小鸟,而飞羽则亲手捏了两个泥人给小家伙玩。 玩累了自然也就睡着了。 甄汨珞折腾一宿,这一觉足足睡得次日正午。 用过午膳之后才带着小景曜又回了国公府。 一行人才刚下马车,便看到老管家正站在二门前,似乎打算出府,一见到她眼神顿时一亮。 “大小姐。” 管家岁数大了,走不了几步就得喘一喘,甄汨珞连忙示意他停住,“岳叔,有什么事您说。” “大小姐,奴才正打算派人去请您过来,还好……”管家顺着气,“四小姐回府了,直奔着国公爷书房而去,连老太君都没去看一眼,老太君觉得不对,让奴才请您回来一趟。” 他还正担心派人去一趟凌王府赶不及,还好大小姐碰巧就回来了。 “甄羽霜?” 甄汨珞眉心顿时紧皱。 甄羽霜回来干嘛?好不容易被解除圈禁,迫不及待就出来逛两圈,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我爹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