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冀州城外的官道上。
一辆华贵的马车和一行身着甲胄的兵正徐徐前进。
靖安侯萧铮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原本并不急着回冀州,只是明日便是端午,他得赶回去祭祖。
按照现在的速度,天亮冀州城城门打开之时,他便能抵达城中。
这次回京,萧铮愈发觉得皇帝昏庸更甚。
罢黜官员这种事竟还要与他商议,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想罢黜谁,竟不能自己做主。
待时日久了,朝中大臣都能骑到皇帝的头上。
萧铮镇守北境,大丰王朝半个江山都得靠他守着,皇帝自然忌惮,总得给他一些参与朝政的殊荣。
这些萧铮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
这天下恐怕就要易主了。
在此之前,他得分一杯羹才是。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外一阵骚动,“有刺客!保护侯爷!”
萧铮猛地睁开眼睛。
他戎马半生,这种场面见得不少,心中丝毫没有一丝慌张。
他拿起身边的长剑,提剑就上。
四处响起厮杀声,刀光剑影间鲜血横飞。
数十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见萧铮从马车上出来,纷纷提刀冲上去。
沈念手握长剑上前护在萧铮身前,面具下的眸子冰冷如霜。
萧铮一脚踢开一个刺客,剑尖的血滴在地上,被月光映衬得愈发骇人。
刺客源源不断,萧铮一时竟无法脱身。
沈念抓住他的胳膊,“侯爷,你先走。”
“沈念!”萧铮惊呼出声。
沈念反手一剑刺穿一人胸口,拉过一匹马,“侯爷,上马!”
萧铮翻身上马。
沈念在马臀上用力一拍,马儿长鸣一声,带着萧铮冲出了包围。
一时之间,黑衣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念的身上,只有几个冲出去追萧铮。
身后都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和哀嚎声,萧铮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正见一个躲在树林间如鬼魅一般的人手握长弓,箭矢正对着沈念。
利箭划破长空,沈念背后无人,被一箭刺穿了胸口。
“沈念!”
萧铮大声喊道,勒住缰绳调转方向又策马返回。
黑衣人见他来势汹汹,杀气四溢,不再恋战,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沈念身受重伤,以剑立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马儿停在他的身边,萧铮下马,上前扶住他,“沈念,你怎么样?”
沈念戴着面具,嘴里溢出的血顺着下颌流到衣襟。
他体力不支,单膝跪地。
萧铮握着他的肩膀,眼里都是担忧。
沈念缓缓抬眼,每说一个字,唇边就溢出鲜血,“侯爷,沈念无能......”
“别说了!”萧铮扶起他就要上马,“马上到冀州了,你再坚持坚持。”
他感觉到手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沈念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萧铮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手指微微发颤,双目通红。
沈念十六岁便跟在他身边,至今已有四年。
如今护主殒命,萧铮心中难免悲痛。
他摘下沈念的面具,在他清俊的脸上有一道扭曲的,攀附在皮肤上的疤。
这是萧铮第一次见到沈念的真面目。
枭音阁培养的影卫,一生只能一次以真面目示人,那便是丧命时。
萧铮抬手将沈念嘴角的血迹抹去,“来人!”
剩余的侍卫跪了一地,“侯爷!”
“将沈念的尸体抬上马车。”萧铮站起身,“加快进城速度!”
“是!”
深夜,驻守城门的府兵见有一辆马车靠近,看清之后赶紧吩咐人打开城门。
萧铮满身是血的回到侯府,柳氏被吓得差点晕过去。
萧翊风面色沉重:“父亲,发生了何事?”
萧铮一一道来。
“贼人真是胆大妄为!”萧翊风愤然,“孩儿定为父亲查个水落石出!”
“罢了。”萧翊风摆摆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摆在手边的长剑,那是沈念的剑。
萧翊风见他面容略有悲戚,上前关切道:“父亲?怎的面色这般不好?”
“翊儿。”萧铮把沈念的剑递给萧翊风,“你去寻一处地方,把沈念好好安葬了,他跟随爹多年,如今殒命,爹得给他一个好归宿。”
“什么?”萧翊愕然,“沈念死了?”
他和沈念曾交过手,对方的武功甚至在他之上,几个刺客而已,怎么可能杀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