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很犹豫,概因他知道这份本章若是看了,那,他就必须在武后与太子之间有所选择了。
这,显然不是他愿见之结果,奈何,当着百官的面,他又不能明着拒绝,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启奏父皇,儿臣今日一早……”
不接?
那就直接念了。
事关自家性命,李贤又怎能让高宗随便和稀泥。
“媚娘,你……,你给朕一个交待!”
李贤所言,事实俱在,人证物证都不缺,高宗又不是愚钝之人,怎可能会不知此事必然为真,顿时就怒了。
“陛下息怒,您是知道的,臣妾对贤儿向来宠爱有加,又岂会对其不利,此必是有人在构陷臣妾,臣妾冤枉啊。”
武后款款跪下,看似满脸的诚惶诚恐之色,可心里其实并不慌乱,概因杨彬与赵道生虽说都是她的棋子,但,命令却不是她直接下达的。
只要能渡过今日大朝这么个难关,她自然有办法快速掐断所有线索,到时候,看李贤怎么死。
“陛下,臣以为此事蹊跷,或许别有内情。”
“陛下,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陛下,皇后娘娘向来识大体,断不会行此卑劣勾当,此事疑点颇多,不可轻信啊。”
……
薛元超、刘祎之等武后党羽见状,赶忙都跟着呼喝开了。
“嗯……”
高宗要的就是这么个台阶。
原因很简单,武后摄政,他很放心,毕竟武后的权力来自于他,皇权的稳固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可若是儿子摄政,那他就不免担心玄武门之变会再度发生了。
所以,他心中其实已有了糊涂案糊涂断的想头。
“父皇,儿臣先前忘了一事——左武卫中郎将郝鹏目下正统兵二千,埋伏于芙蓉苑中,等着儿臣去自投罗网呢。”
不等高宗开口,李贤再次抛出了个重磅炸弹。
“嗡……”
这下子,不止是高宗愕然,两侧的文武百官也都被炸得个乱议不止。
要知道左武卫乃是宿卫玄武门的禁卫军,没有圣旨,断不能擅自出动。
“竟有此事?张虔勖,你给朕滚出来!”
军权乃是皇权的保证,在这一点上,高宗从来不假手于人,哪怕是武后也不例外。
而今一听有人居然敢私下调动左武卫的兵马,他可就没法忍了。
“陛下息怒,此事并非太子殿下所言的那般,今早,太平公主言称要去芙蓉苑赏梅,请了皇后娘娘懿旨,调二千兵马前去静园,此乃惯例,实非是臣妄为。”
张虔勖,左武卫大将军,武后的党羽之一,先前正自力挺武后呢,却没想到自己也被炸了出来,心难免有些慌。
不过,他到底是沙场老将,危急时刻,还是硬着头皮按武后事先的指示,给出了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此事,臣妾曾向您禀报过。”
武后立马话赶话地接了一句。
“有么?”
高宗一脸的茫然。
“陛下,那时候,您正头疼,就让臣妾看着办了。”
有没有不是关键,高宗信了才是。
所以,武后那满脸的委屈之色,怎么看,怎么真。
“唔……”
高宗语塞了——这些年来,他之所以放权给武后,就是因为饱受偏头疼的折磨。
今日一早,老毛病恰好又犯了,所以,他是真不记得武后到底有没有跟他提过调兵的事儿。
“父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将韩鹏与传旨赵道生的小宦官谢宝一并唤来,一审便可知真伪。”
武后这分明就是在欺高宗昏庸老迈,李贤一眼便能看得个通透。
“嗯,来人,传朕旨意,宣韩鹏、谢宝二人即刻来此。”
高宗内心里偏向武后不假,但,在涉及到了军权时,他却是断不肯含糊了之。
“启奏陛下,奴婢赶到百福殿时,谢宝已悬梁自尽了。”
奉旨前去后宫提人的秉笔太监郑恩泽很快就惶急不已地转了回来。
“什么?”
一听这话,高宗的双眼瞬间便瞪得个浑圆。
“嗡……”
这也未免太巧了些,百官们止不住地便又轰然开了。
老虔婆好狠毒的心、好快的手脚!
瞟了眼低头跪在前墀前一步的武后,李贤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老东西的狠戾。
心中瞬间便有了明悟——这一局,他怕是无法全胜了。
“父皇明鉴,天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此,必是杀人灭口,儿臣恳请父皇彻查到底。”
全胜既是不可求,那,设法抽身退步也就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