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唔,贤儿这话说的也自不无道理,契丹人时顺时叛,反复不定,灭了也就灭了,实无关紧要。”
高宗当初留着契丹与奚族,确实是为了制衡李贤,不过,世易时移,随着辽东分州以及李贤所表现出来的恭顺,两族的重要性已经大为减低。
再者,刚收到了李贤送来的四百多万贯赋税,高宗真心不愿因这等小事而跟李贤起冲突。
“陛下,您莫忘了,我大唐一共有羁縻州(府)八百五十七个之多,若是闻知松漠都督府无故被灭,只怕大乱将起啊。”
见高宗打算息事宁人,武后登时便急眼了——李贤的实力越强,她将来想要篡位的难度也就越大。
所以,不管怎么着,那都得给李贤整出些对手来。
“贤儿折子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契丹人并不无辜,前番造反时,我大唐军民死伤近十万,这个仇,焉能不报,此事不必再议,朕看契丹人还是灭了的好。”
对武后的瞎担忧,高宗根本不屑一顾——以大唐之强盛,谁敢跳,灭了也就是了。
“陛下,我大唐之所以能海纳百川,正是因有容乃大,若仅因旧怨便随意夷灭一族,于我大唐名声实有大不利,依臣妾看,此事还是得慎重些方好。”
尽管高宗已明确表了态,但,为了自身的利益,武后却是不肯就这么认了。
“也罢,朕这就去份诏书,让贤儿教训契丹人一番后就撤兵好了。”
高宗头疼病又犯了,实在不耐烦武后的死缠烂打,在摁了摁肿胀的太阳穴后,有些无奈地妥协了……
辽东军渡河后,兵行极速,仅仅三天时间而已,便已逼近了契丹一族的老巢新城。
所过处,各部落老幼全都被集中了起来,押回了辽东,要的就是彻底根绝契丹人再度崛起之可能。
三月十四日,二万三千余辽东步骑已进抵新城,并在东城外五里处立下了大营。
“报,禀殿下,奚族联盟统领李大酺派来了名信使。”
黄昏时,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
“宣。”
对李大酺这个整日价跟在契丹族屁股后头助纣为虐的奚族联盟统领,李贤那是一点好感全无,不过,对方既是在战前派来了使者,那,见上一见也无妨。
“微臣李孝明叩见太子殿下。”
来使很快就到了帐中,赫然是名很英俊的年轻人,看样子,也就只十八岁左右。
“免了。”
剿灭两族是大政方针,完全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不过,在对待两族民众一事上,李贤还是愿意怀柔的。
毕竟杀孽过多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微臣奉家父之命前来,有信一封在此,还请殿下过目。”
见李贤表现得很是随和,李孝明很明显地松了口大气。
信不短,足有三千多字,不过,除了些歌功颂德的废话之外,就只有一个信息,那便是李大酺愿意作辽东军的内应,只求李贤能在战后放过奚族联盟。
“回去告诉你父亲,本宫的政策一向是公开的,全族改汉姓,入大唐户籍,接受大唐官府的管辖,就这三点。”
“能接受,本宫不会动你奚族,不接受,那就与契丹人一道沉沦好了,至于是否充当内应,由你等自决,本宫并不在意。”
李贤要的就是改土归流,绝不可能让奚族联盟继续自治,至于是否会激得奚族联盟死战到底么,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辽东新军的对手。
“微臣自当回去转告。”
李孝明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这一见李贤明显已无再多谈下去的意思,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请辞而去了……
“这么说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奚族大营中,静静地听完了自家儿子的陈述后,李大酺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他本来是想靠着内应之功,取李尽忠而代之的,可现在,一切的希望全都落到了空处。
“父亲,孩儿观唐军兵马虽不多,但却装备了大量的火炮,还有种管状的新火器,我军正面对敌,只怕不是对手。”
李孝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嗯……”
去岁一战中,两族联军可是没少吃火炮的亏,对这等利器,李大酺心中发憷难免。
“父亲,孩儿以为我军骑兵多,当发挥机动性强的优势,与唐军在各处周旋,如此,方可令其火器威力无从发挥,”
李孝明虽年轻,可在军略一道上的造诣却并不低,一语便道破了游击战的精髓。
“难啊,为父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唐军前几日就开始大肆搜捕各部落之民了,没了根基,我等又能坚持多久呢?”
李大酺不是没想过游击战,奈何,李贤早防着这一手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