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和父母相继去世后,村里有人要把我也抓走,奶奶跪着恳求他们,用一只玉镯换了我一条命。”
“……”乔荔听得心揪起来。
虽然他现在说得轻飘飘的,但“相继去世”,“跪着恳求”这些字眼,还是那样的沉重。
她没法想象那些混乱年份发生的事,只知道那些被冤枉的人大多死得很惨,或是经历过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玉镯是我奶奶的嫁妆,也是她家的传家宝,我长大后一直想要回来,就找到了当初抢走它的人,想用钱买下。”
“我攒了很久才攒到三十块,但那人知道玉镯珍贵,说什么也不肯卖给我。我跟他理论,他嫌烦,就大喊我偷他东西。”
陆昭衍垂下眸子,自嘲地扯了扯唇,“他只需要喊一声,连证据都不需要,所有人就都相信了他。然后,我就被村里人抓进了局子,判了一年劳动改造,当时我十五岁。”
竟然是这样吗?
乔荔的心猛地一疼,“劳动改造,很辛苦吧?”
陆昭衍抿唇沉默,那是他不想回想的经历。
在煤矿上劳改的日子,确实很苦,很苦……苦到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死在那里。每天干不完的活,经常没饭吃,还动不动就被打……
劳改结束的那天,他衣衫褴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才回到村里。两只脚都磨破了,一脚的血,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实在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还好,他醒了过来,没死成。
奶奶看见他的那一刻,抱着他嚎啕大哭,差点没把眼睛哭瞎。
乔荔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沉痛和愤恨,不用想也不知道是有多苦,突然很想抱抱他。
她又问:“那后来,镯子要回来了吗?”
“没有。”陆昭衍闭上眼,“那人把镯子卖了,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就搬去了外地,不知道去了哪儿。”
陆昭衍攥紧手指,深深地体会到一种无力感。
坏分子这个身份将他压得死死的,除了每天上工挣那点少得可怜的工分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村长和大队长不给他开介绍信,他哪儿都去不了,该怎么把镯子找回来?
之后也就放弃了。
乔荔心里很不是滋味,沉甸甸的像是压着石头,她轻声安慰,“没关系,玉这种东西戴久了有灵性的!说不定哪天就让你找到了,别灰心。还有,不要在意坏分子身份,顶多再过两年,你就可以摆脱它了,真的!”
这几年已经开始彻查各种冤假错案了,再过两年基本结束,迟早会查到他这儿,他摆脱坏分子身份指日可待。
到时候,他就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再没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
陆昭衍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都没想过能摆脱这身份,一辈子都要背着这污点。
乔荔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能未卜先知吗?”
陆昭衍无奈,只当这是她安慰他的话术罢了。
“对了,那——他们说的流氓罪呢?”乔荔又好奇地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昭衍的唇动了动,似乎难以启齿,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如果我说,也是冤枉的,你信么?”
乔荔想也没想地点头,“当然了!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陆昭衍心口发紧,他没想过有一天,居然有人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
“那你说,是哪个狗东西冤枉你的?”乔荔说起来就恼火,迫切地想要知道。
“那人已经不在村里了。”陆昭衍讥讽地扯了下嘴角,“因为所谓的流氓罪,我又劳改三年。”
“三年?太过分了!”乔荔义愤填膺,“就算不在村里,那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的。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要找她算账!”
“那人据说已经死了,所以,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死了?!
乔荔咬了咬牙,“就这么死了吗?那你身上的冤屈要怎么洗清,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
她越说越生气,心完全揪成了一团。
劳动改造意味着什么,她是有些概念的,他能活下来都是上天眷顾。
她原本还打算想办法替他洗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谁能想到始作俑者一个杳无音讯,一个死了。所以陆昭衍还是要背负着所谓的盗窃罪和流氓罪?
他越是这副已然不在意的模样,她就越难受。
见她眼睛微微泛着红,小脸垮着像是要哭,陆昭衍顿时又慌乱了起来,“你……别哭。”
早知道她会哭,他就不说了,他还是愿意看到她笑的模样。
“我这是气的!陆昭衍,我敢说这个村里没人像你这样的了,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你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凭什么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