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门边的身影倏地顿住,不自觉地转过身来查看。
嘴巴能说谎,可眼神不能,他潜意识的举动也无法骗人。
他就是在意她。
“好疼……”岁宁顶着那道犹疑中充斥着担忧的目光中,委屈地哭喊。
“哪儿疼。”他声音淡淡,听不出起伏。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伤口上,凉凉的。
“太医,太医来了!”苍灵匆忙进屋。
越庭欲再度转身,大步离去。
几个时辰后。
不徇情面的南司卫连夜在宫中搜查,众人不知缘由,一度人心惶惶。
直到淑阳宫中搜出了一条毒蛇,搜查才终于落下帷幕。
清晨时分。
顺元帝甫一下朝,得知了昨晚之事,一怒之下砸了珍稀的花瓶。
“去将那宫女、淑嫔,还有宁儿都叫来!”
底下人畏畏缩缩去传达圣意。
君岁宁坐着步撵到御书房时,只见淑嫔跪在书房外,雨泪俱下的哭喊着冤枉。
岁宁径直入内,顺元帝便朝她看了过来。
昨夜那条白蛇虽然没有剧毒,但到底是有些毒性的,她今日唇瓣发白,脸色虚弱,脚步虚浮,看得顺元帝心疼极了。
“说!”顺元帝愤恨地看着跪在下边的宫女,怒道,“那条毒蛇是怎么回事?!”
跪在御书房内的宫女身子颤抖,正是绿枝,她的头磕碰在光滑的地面上,“奴婢不敢有所欺瞒!那毒蛇本是淑嫔娘娘想让奴婢放公主榻上的……”
“可奴婢不敢谋害皇嗣,淑嫔的吩咐,奴婢也不敢不从,害怕之下,便换了一条蛇代替,那蛇毒性甚微,公主便不会有事了。”
“倘若宫中查不出元凶,奴婢也好跟淑嫔交代,说是公主命大,而今查出了,奴婢只盼着能因恻隐之心逃过一死。”
她凄惨地讲述经过,从头至尾不敢抬头。
“她为何要害我?”岁宁表现得极为伤心,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语气弱弱的,仿佛随时要倒下。
绿枝默了默,哀声道:“淑嫔她觉得公主知道了身世,与她离心……所以……”
“毒妇!”顺元帝拿起砚台,大力地掷在地上。
冷眼看着御书房内的一片狼藉,越庭欲漠然的目光扫过几人,语气冷厉,“这宫女便暂且关入南刑司,待我再拷打一番,至于淑嫔……陛下准备如何发落淑嫔?”
越庭欲这般,可谓是越俎代庖,顺元帝也没心思追究他,只是疼惜地看着女儿。
君岁宁的小肩膀一抽一抽地,一边哽咽着,一边提着袖子抹眼泪,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母妃怎会这样……”
顺元帝不忍女儿伤心,又觉得淑嫔此罪实在难恕,恨恨道:“将淑嫔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到此,伪装一辈子的淑嫔,就如此简单地告别了皇权富贵,迎来了人生的大转折。
君岁宁跟在越庭欲身后走出御书房,她方才演得入戏,现在眼眶还泛着红,鼻子抽泣着。
待走远了,越庭欲凉薄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公主莫要装了。”
她正吸着气,听他一眼,下意识地疑惑出声,声音中还带着鼻音——
“嗯?”
她疑惑的是,越庭欲如何知晓她装的。
“公主这小把戏,我若不配合你,如何瞒过陛下?”他冷笑一声,似是不屑,似是生气。
岁宁也不作隐瞒,“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放了绿枝吧,让她回家。”
“公主可曾想过,若她心怀不轨,放的仍旧是那条毒蛇,你当如何?”越庭欲的声音夹杂着怒意,看着眼前少女不以为意的模样,他上前一步,怒极反笑,“公主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
他眉间阴霾笼罩,那双黑沉的眸子看得人陡然寒意。
君岁宁微怔,沉吟片刻后,唇角轻扬,“我与阿七说让他昨晚不要离开的,我不会有事。”
“那他出现了吗?”他压低声音,说出的话透着几分刻薄。
君岁宁语噎,阿七确实没有出现……
越庭欲垂目,淡漠的脸上怒气难掩,嗓音似酝酿暗涌,“公主很信他?”
不等她回答,他又冷冽道:“公主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看着他的面容如同结了一层薄冰,每句话都透着凉意,岁宁思虑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她忽而歪着头去看他,眸光流动,唇角挽起了甜甜的笑,“可你出现了呀!”
君岁宁轻轻踮起脚跟,从袖中探出手,素白的手指在他的注视下,抚上他的眉心,光滑的指腹擦过他的眉间,落在他的额头上……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清香,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的感官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