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九千岁虽与魏府有亲,却断了来往,他在顺京中是没有真正亲人的,表面上风光无限,底下却如飘零浮萍。
这是世人的看法。
世人也并不知晓,这位早被灭族的九千岁,还有位生母在宫内。
日落黄昏时,重华宫内来了位熟人。
那日被绑在树下的宫女荷绿再次踏入重华宫内,低垂眉目,毕恭毕敬地让庭院中的宫女代为通传。
若非魏贵妃下了令,荷绿是决计不想再踏入重华宫一步的。
很快,小宫女便从公主的寝殿内走出,传她进去。
君岁宁正躺在寝殿外间的贵妃榻上,神色慵懒,身旁的冰砖带来的凉意消散不了她因闷热而生气的躁意。
此刻,听见荷绿进殿的脚步声,她头都未曾抬起,声音也带着几分郁闷,“怎么又来了?”
“公主明鉴,奴婢是奉了贵妃娘娘之意来请公主今晚赴宴,”荷绿不敢卖关子,一股脑将前因后果全说了出来,“今日是九千岁生辰,娘娘身为九千岁的姨母,心疼他没有父母兄弟相伴,为他准备了生辰宴。”
闻言,君岁宁才转了头,她眉头微皱,看向站着说话的荷绿,“贵妃给九千岁过生辰,父皇可知道?她请本公主干嘛?”
哼,贵妃这般厌恶她,怎么会主动邀请她?难不成是憋着什么坏呢?
荷绿听她语气带着不爽,小麦色的脸上浮现因害怕而起的涨红,“贵妃给九千岁过生辰,恐是于礼不合的,并未通知陛下,且生辰宴也是在椒房宫办,外人都不知道的。”
于礼不合?
这个词汇本身没错,可用在此处却叫岁宁轻笑出声。
什么于礼不合,魏贵妃还会怕于礼不合吗?她所做的合乎礼数之事,还少吗?
不过就是怕外人发现她和越庭欲的真实关系,所以明面上不敢与越庭欲多有联系罢了。
恐怕魏贵妃还不知道,那日她与越庭欲说话时,岁宁在外头都听见了。
谁叫她的儿子为了让岁宁主动放手,竟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只是这会儿,君岁宁猜不透她让自己去吃席是什么意思。
荷绿见贵妃榻上的少女半晌都没有动静,也不说去还是不去,荷绿眉间带着几分沉重,准备动之以情,“娘娘素闻公主与九千岁私交甚好,不想让九千岁感到冷清,这才来请您的。”
却不料,此言得到了榻上少女的驳斥。
君岁宁不知被牵动了哪根弦,坐起了身,伸手将冰盆里的小冰块捏在了手心里,“谁与他私交甚好了?贵妃娘娘成日不出门,这谣言倒是一句没少听啊!”
“公主……”荷绿唇色发白,不敢接这话。
就在她以为没有希望之时,又听少女十分傲娇地叹慨道——
“哎,罢了罢了,本公主去就是了,给贵妃娘娘一些面子,可绝对不是因为九千岁。”
峰回路转,荷绿惊喜地点了点头,谢恩后跑回去交差了。
这是在此时,苍灵端着新的冰盆走入了殿内,听闻她们的几句对话,面上透着诧异,试探地问道:“公主不是不喜欢九千岁了吗?”
“对啊,我都说了是给贵妃娘娘面子了。”君岁宁嘴硬道。
心中一边暗道,放弃越庭欲,也只是暂时的,她就是想让他心里也惆怅酸涩一番,实则她从未放弃过,不然也不会一直故意逗弄阿七了。
君岁宁就是要叫他心里起起伏伏、上上下下、酸甜难耐,同她一样,才好呢!
手心的小冰块渐渐融化,在她的手心里化成一滩水,将她的手都冻麻了。
冰水顺着她的手心,流淌在她的衣裙上,形成一块水渍。
“哎呀,裙子湿了,我要换一套更漂亮的。”君岁宁的语气仿佛是才发现冰化了一样,可她的眸光灵动,丝毫不为弄湿了衣裙而感到烦忧。
甚至连因闷热而起的躁意都消散不见。
少女迅速下榻,走到里间换上了新的裙子,隔着屏风,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不见丝毫的不耐烦,在苍灵看来,却更像是个即将赴宴的兴奋小姑娘。
苍灵神色难辨地看着公主穿上了最爱的嫩粉色,一身柔和清新的丝质襦裙将公主衬得甜美可爱,苍灵一言难尽地在心中暗暗腹诽:这该是不爱的样子吗?
君岁宁戴上阿七从打斗场赢来的锦鲤玉坠,坐到梳妆台前,面对着铜镜时扯了一抹笑容,白皙的手指沾上口脂,然后在粉唇上点点涂抹着。
“公主的精心打扮,难道不是为了九千岁吗?”苍灵默默看着,信任每一瞬都在减少。
君岁宁涂抹口脂的指腹一顿,偏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去叫尚珍局做一个上回一样的鬼面具,快去吧。”
……这话题转的,苍灵当下心中就有数了,也没问为何要做个阿七同款面具,只转身出了寝殿。
那厢,荷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