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静安城外三里,古雅的马车行驶在荒野与古城的边界,车轮在碎石路上滚动,不停地发出轧轧声。
车外,不断地有稀稀落落的百姓路过,他们衣着褴褛、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地朝着上郡的方向走去。
“这些恐怕都是被水淹了家的人。”君岁宁掀开窗帘,随后又放下。
刚合上的窗帘忽地被陆云璞掀开,他的目光所及,都是步履虚浮,面黄肌瘦的妇女孩童,而此时车内还有两日的干粮。
“这里离静安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这些干粮不如分给他们。”陆云璞的视线落在君岁宁的脸上,商量着开口。
闻言,君尧第一个不同意,“凭何?”凭何将食物分给这些贱民?
只是他的话,并未完全说出来,君尧扭头,看身侧皇姐的脸色。
君岁宁微微皱眉,语气中不乏担心,“朝廷的救灾官员应该早几日就到了静安,城内应是有食物发放的,可为何他们还要远走……”这一路来,看见不少难民,君岁宁没有想到缘由。
“我们车上的食物只怕不够分的,”苍灵仿佛知她所忧,将存放食物的食盒拿起,“只怕会引祸上身。”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能起什么祸端?”陆云璞不赞同。
此言,马车内无人作答。
只是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主子,有位妇人挡在了马车前。”苍悯的声音从车厢外传进。
苍悯话音甫一落下,马车前妇人的哀求声适时响起——
“请贵人们救救命吧,我的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施舍些吃食给我们吧!”
妇人嗓音悲恸,车厢门从里头打开,她看清了里头几位穿着华服的公子小姐们,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马车中的人,也都看见了一丈距离外的妇女和男童,瞧着可怜极了。
君岁宁也不免心生恻隐,只是她心中还有几分犹豫。
正这时,陆云璞便要去拿苍灵手中食盒,岁宁见了,伸手按住食盒,朝着马车外的妇女询问道——
“这位大姐,这里离城内不过三里地,你们怎么会饿了两天?城内没有发放口粮吗?”
这一问,不仅妇人神色虚了几分,连陆云璞的目光都清明了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妇人。
妇人面色古怪了一瞬,便恸哭起来,“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母子哪里抢得过那些强壮的男人呐,口粮本来就没有多少,还都被旁人抢了去……若非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出城啊!”
这话倒也并非全无逻辑,只是君岁宁还没见到静安城内的秩序和场面,无法判断真假。
方才还审视妇人的陆云璞瞬间眉目又悲悯了起来,看向君岁宁道:“分她些吧。”
君岁宁收回了放在食盒上的手,“苍灵,给她拿两个饼。”若真如妇人所言,给多了也是不好的,这母子两人没有仰仗倚靠,在郊外很容易被人抢食。
于是,苍灵点头,从食盒中拿了两个饼递给车外的苍悯,又由苍悯经手,交给了马车前的妇人。
妇人低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她千恩万谢地将两个饼包裹好,收在了怀中。
这一举动惹得岁宁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若真是两日没进食,这饼不该直接收进怀里,正常的母亲都该将食物直接掰下一块放在孩子手里,让他不再挨饿才对。
怎么反而是藏起来了呢?
也或许是岁宁敏感了,见马车前的妇人带着孩子走开,便不想那么多了。
车厢门合上,马车重新行驶在路上,陆云璞心里却有些难过,他的手攥了攥衣袖,沉闷地开口,“他们只是受了灾害的百姓,又不是坏人,为何不直接将吃食分给他们?左右我们不吃了,也是浪费,这样猜忌他们,真的好吗?”
言语有些无力。
君岁宁见他如此,心中对杀手组织能养出这样至纯至傻的人,而感到匪夷所思。
另外她还有些心慌。
眼看着离静安城越来越近,可她却总预感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
“嘭!”
马车骤停,众人超前倾去,车厢内一阵慌乱,马车倒在了路边,窗门的一面贴着碎石路面。
少女发髻凌乱地扑倒在一侧,额间撞上了窗门一侧隆起的石头,瞬间红肿。
大脑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听见车内人的吃痛声,还有马车外逐渐响起的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公主……”
“君岁宁,你怎么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苍灵的,一道是陆云璞的。
“我没事。”岁宁忍着痛,在两人的搀扶下,爬出了马车。
马车外,是有些眼熟的逃难百姓,正是前头掀车帘时看到的那一拨,他们拢共八九个人,将岁宁几人围了起来。
而他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