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给陈之沁面子。
她们虽然是母女,可多年未见,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陈之沁这次见她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她猝死的爹。
没有期待,在见面后依然感到失望。陈之沁把她当什么呢?一个待价而沽的女儿?
她想陈之沁也没有说这种话的运气。
走到路边的垃圾桶前,陈圆圆想将手里撕开的照片扔进去,手伸到垃圾桶边,她停住了。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她原本不是留恋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怎么总咬着她不放呢?
她叹口气,将照片收回包里,走进路边的文具店,买了一卷透明胶带。
文具店飘着五颜六色成捆的气球,老板正在给气球打气。
机器发出嗡嗡噪声,气球橡胶圈被套牢在出气孔,不一会儿,一个气球凭空吹起来,老板利索地用绳子绑紧,扎进另一簇打好的气球里。
陈圆圆扫码付钱时扫见柜台上摆着许多小彩旗,还有一些拍手器,随口问附近是不是在举办什么活动。
“对面的学校校庆,学生今天不上课,个个跑出来买把戏玩,”老板说,“上午都卖空一批喽,这些还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货。”
对面的学校?
陈圆圆忽然像有了心灵感应,站在店门口眺望,看见阳光穿过的层层树影下,A市国际学校经年不变的红色校门。
她记得前几天收到过校庆的消息,打开邮箱,一周前的邮件,邀请她以校友身份参加A市国际学校的百年校庆。
她当时只是划过这条消息,当广告邮件没管了,没想到校庆就在今天。
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红色校门外停满了车,卖棉花糖和鲜花的小贩在道路两边。刚走到校门口,蓝校服红领巾的女学生问她是不是来参加活动的校友。
她还没答,手里已经被塞了一支粉色康乃馨和一个红气球。
“姐姐,气球和花是我们准备的礼物,今天学校里面还有好多活动哦,快去玩玩吧!”
半推半就,盛情难却,陈圆圆被推进曾经的校园。
A市国际学校有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她小学四年级转到这里,之后一直在这里上学。
故地重游,十几年过去,一切陌生又熟悉。
她牵着气球站在原地,竟有些无措。
就像女孩说的,学校里面热闹极了,学生的校服,大人的长裙和西装,校园里闹哄哄的,广播里还在播放欢快的音乐。
她像做梦一样穿行在人群中间,走过广场,旁边是曾经上过课的教学楼,她走过教学楼间的花坛,看见那条熟悉的长路。
秋已至,路旁栽植的散尾葵依然茂盛,像绿孔雀张开的尾巴。夹在两株散尾葵间的是一扇扇纱制的屏风,每页屏风上印着过去毕业的班级合照和学生名字。
她心说校庆的设计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这么想着,她顺着毕业班级的年份一页一页找过去。
A市国际学校建校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原来是侨胞资助下办的校,千禧年之后慢慢转型成国际学校,毕业生里各界名流众多。
像她这么无所作为的,难怪会把邀请邮件当广告。
有些年代久远的名字被画上了黑框,徒留一声叹息,她且走且看,在一页纱屏前停住。
一个个辨认过照片里穿着校服的人像,没找到。
她又看一遍,手指点过下面班级的人名,依然没有,但她看到了另一个名字。
她的手指点在李进的名字上。
李进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右边,没什么表情,脸上是清淡的少年气,是她熟悉的样子,但她没找到另一个人。
他没拍毕业照吗?想不起来了。她对他的印象少得可怜。
——这对我不公平。
她回想起他的控诉,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他都没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又有什么比较可言呢?
他是一个自恋的人,她早就知道。
她从纱屏前直起腰,和旁边穿正装的人打了个照面。
“李进?!你也来了?”
李进笑得无奈:“被邀请发言,不能不来。”
刚才她余光看见旁边的人也在纱屏前站了很久,她想得入神,转身才看见是李进,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他不会看到她在他们班找人了吧?
情急之下,她转移话题:“你怎么看我们班的照片看那么久?”
李进食指轻轻一点:“你在这里。”
顺着他的手指,她看见毕业照上冷脸的自己。她小时候拍照爱笑,初中之后觉得太傻了,于是每到拍集体照,她都刻意绷着一张脸。
李进的手指像是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