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看着他,晏迟内心叹气,表情纹丝不动。
逃避从来不是林画的风格,不管前面会看到什么。跳下他的腿,转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从抽屉拿出完好无损的信封,看到晏迟尾随她也进来了,在东张西望。
“你桌上的键盘能取下来借我用用吗?”晏迟问。
“请便。”林画示意他自取。
回到客厅,林画把信封放到桌子上,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晏迟抱着键盘正襟危坐在她对面。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里面装的东西跟我有关吗?”林画问。
“是。”晏迟点头。
“跟我的亲生父母有关?”
“是。”
“总不能是一份亲子鉴定吧?”林画扯起嘴角笑道。
晏迟不语,沉默代表默认。
“所以里面是我和柳棠的亲子鉴定?!”林画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难以置信的话。
“是!”晏迟叹息,太过聪慧的人真的容易自伤,林画能问出来,就代表这是她想过多次后得出的结论。
信封拆开,两张薄薄的纸摊在桌面上,现代科学用严谨的数据告诉她,上面两个陌生女人之间毋庸置疑的血缘关系。
两辈子没有找到答案的谜底一朝解开,林画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时间太久,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幻想的期待成真时的滋味是什么味道的了。
“柳棠是看到这个,才去了林家为我打抱不平,意图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吗?”林画实事求是道。
“不是。”晏迟摇头,拿出那张面目不清的照片,“她只看到了这个。”
如果柳棠在看到照片后,执意要求做完亲子鉴定看到结果才会承认,那她永远也不会看到结果,这是晏迟的固执。他做这件事的底线是林画必须是毫不犹豫的被选择,且是在不知道她是林画的情况下,丝毫迟疑都不行。
晏迟能体谅柳棠曾经的身不由己,但不接受她知道真相时有衡量和动摇,绝对不可以。
林画一眼认出这张久远的照片和柳棠项链里的那张是一份底片洗出来的,这张年久失修颜色褪变,那张被细心收藏明艳如新。
“大部分人的记忆都是从七八岁开始的,再远一点五六岁,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两岁时的事,显然我记得,哪怕只是鳞爪片羽,其中有一幕是我被抱着拍照片,原来就是这一次吗?”林画手指滑过照片上女娃开心的嘴角,她这时也没想到快乐离开得那么仓促吧。
“在我发现柳棠一直没放弃寻找你——,”晏迟停顿了一下,“——寻找她女儿的时候,我知道随着你们的接触日渐变多,这件事可能很快会被你察觉,我猜没有我捅破,你也快想到了吧?”
“我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大概是从春节笑佛寺听到柳棠谈话有了模糊印象——她手里的银锁记忆里我也有一个。”林画道。
“但如果没有我提前告知,我想就算你猜到了,确定了,也不会告知任何人,只会像现在一样,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晏迟道。
“她要找的是她女儿,不管这个女儿是我还是别人,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找到,都会得到她这样的对待。就像我,现在不管是谁站在我面前说她是我母亲,结果都一样。”
“子女父母之间的羁绊不是天生的,如果没有养育,没有日积月累下的互相给予的感情累加,也不过两个陌生人。如今千方百计只是为了找到这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太过理性的话语听起来总是太过凉薄,多少父子母女朝夕相处相看两恶,又怎么相信一纸鉴定凭空生出深厚的爱意?
世间万物,包括血缘,包括感情,都是可以评头论足按斤卖的东西,在有些人看来重逾千金,有些人看来一文不值。
“话虽难听确是事实。”晏迟点头认同,“所以我先告知了她,就是知道寻你的人在愧疚自责,在满世界找你。说得自私一点,我想让她难受,我承认这种做法有些卑鄙。知道真相的人才需要纠结需要煎熬,你不需要,我不想看你为难,而该为难的人一无所知,主动权应该在你手里,由你决定要不要。”
“柳棠一直沉浸在过往里没有走出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你先知道进而不告诉她,冷眼看她挣扎对她来说似乎也算一种惩罚,但我不愿意,独自承受秘密容易自苦,当可以选择时,我宁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