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在古代永远是一个奢侈还费时的事,得有钱又有闲才行,所以学堂一般几个村才有一个,有的甚至几个村落都没有。
很幸运,秦家屯隔壁村子就有,并且这个学堂离秦肆家并不远,只需翻过一座小山。
山脚下有一片竹林,伴着潺潺流水,在这风景最佳处,有一座小院,随风飘来的便是朗朗的读书声。
“父母呼 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 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
“嗯,今天便先到这,回去抄写五遍,交上来,”身着长色青衫,颌下蓄着五绺胡须,黑色中掺杂几缕银白,胡子不长,也并不太浓密,却修剪得体,行走之间袖摆飘动,颇有风雅名士之姿。
台下的小童乖乖应是,就一个个眼巴巴的等先生说下课,有几个更像是屁股下面长了钉子的小猴。
身着青衫的先生似是瞧够了台下学生各式各样的可爱姿态,才摸了摸胡子,大手一挥,“下课。”
“先生辛苦了,”话音才落,刚刚几个猴儿就像炮弹一样最先弹射出去,后面呼啦啦跟着,嬉笑着出了小院门。
先生手持书卷,慢慢踱步至院门,瞧着小童们的身影渐渐跑远,抚抚胡须后不由颔首一笑,直至全部小童安全过河后才转身欲归,余光就瞧见了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秦肆。
“这是那家小客,找老夫何事呀!老夫可是很忙的。”
‘忙’字语调上扬,眼睛也笑眯眯看向秦肆藏身之处。
有些羞涩的秦肆,才从根本藏不严的竹林中出来,却低头不敢看向青衫先生。
毕竟秦肆认识这位喜着青衫的段先生三年,已经麻烦人家不知多少次,又实在能力有限,无法报答。
再厚的脸皮也经受不住了。
“段先生,我……我……”
紧握的手被突然一双柔夷牵住,带着往院子里走去,“你这老不羞,为难个小姑娘做何?”
又回头道:“小肆丫,可用午食啦?”
“有的,我……”后面的话被妇人温和的双眼堵在嘴里。
等到白花花的米饭端上手,秦肆都没有拒绝成功。
秦肆对于恶意可以熟视无睹,对于好意却总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着平时口舌伶俐的丫头,变的笨头笨脑的样子,乐得段先生都多吃了半碗饭。
果然,夫人就是厉害。
段先生给自己的夫纲不正,又一次找到了好的借口。
等秦肆吃到肚子圆,才被段夫人又牵着手带到房中,轻声细语道:“小肆丫,怎的这久不来,还似清减了不少。”
在如水的目光中,秦肆自从知道大丫说亲以来,所有的无奈、自责的情绪,好似开闸一般,控制不住混着咸苦的眼泪,夺眶而出。
但成年人的灵魂让她在将要流出时,用手遮住,只有声音哽咽道:“谢……谢谢夫人,小肆丫……就是……眼睛进了沙。。”
明明孩童模样,却成熟的让人心疼。
段夫人把秦肆搂在怀里,拍着窄窄的脊背,骨头突起,衣衫单薄,心中的心疼无法言表,只能紧紧搂住怀里的小小身躯。
直到哽咽消失,从段夫人怀中直起身,秦肆才继续道:“夫人,二丫厚着脸皮又来求您,”抬起头,眼睛坚定的看着段夫人,“二丫以后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报答夫人和先生。”
“唉,”
摸摸二丫稀疏的头发,段夫人继续道:“小小年纪说什么粉身碎骨,我在你心里难不成施恩必求报?”
眼神互视间,脉脉温情流淌。
“先生夫人待二丫不少是亲生父母,如果没有您们两位,二丫便就如个睁眼瞎,一字不识。”
听着写话,段夫人欣慰又是心酸。
“人生在世,只要有心,总有办法,切莫自己妄自菲薄。”
“嘻嘻,”
“怎么傻乐,不信夫人。”
感受段夫人的手的温柔,二丫不由惬意的闭上眼睛,“夫人骗人,哪是全世界的读书人,都像您和先生那样有教无类,就算二丫有心,哪里又有门呢?”
如水一般温柔的夫人,没有赶走那个偷听的小女孩,反而细心教导她,这样一教便是三年。
月光如水,让这个幽深的竹林更加寂静,辗转反侧间总让人不由回忆白天的种种。
白日间压下的酸意,又涌上心头,湿了眼角。
听见夫人的啜泣声,段先生从丝丝睡意中挣扎出来。
“悯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我去请医……”
边说着,外衣一套,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别,别,哎,不是。”伸手把人揪了回来。
段先生顺着夫人的手,坐回塌上,就着朦胧的烛光,看着夫人红润的嘴唇,摸摸带着暖意的手指,心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