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岁一句指责当今陛下假惺惺,顿时引来夏宜与顾峥的面面相觑。顾峥愣了愣,而后赶忙凑近到陆岁身边,小声而郑重地提醒他,“你仔细点说话,这话若是被人传到陛下耳朵里,即便你是丞相公子,也有你好果子吃。”
陆岁则是满脸的不以为意。
夏宜尴尬地笑笑。姜鲤紧随其后,抬眸睨向眼前的年轻公子,他比于十来岁的时候已经长大不少,是需要自己仰头才能望清正脸的高度。
他双目如炬,眉眼之间又凝聚着深深的怨愤。
姜鲤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语重心长道:“虽然陆公子这句话没有错,但是死者已矣,没有必要为了不复存在的人,开罪那位九五之尊。”
她说教的时候,会像一位长辈一般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陆岁看她的神态一顿,明明她和那位已故的江贵妃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有那么一瞬,陆岁仿佛在她面上看到了江贵妃的脸。
陆岁有些失神。
夏宜则是好奇地悄悄询问:“阿鲤,你也知道江贵妃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会说陆岁指摘陛下假惺惺这话没有错?”
夏宜这一问,立马把姜鲤从陆岁义姐的角色中拉回现实,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囫囵地说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你看,市坊间都说陛下与江贵妃是少时夫妻、情深似海,可倘若真的情深似海,为何定朝建国之后,陛下没有立江贵妃为皇后,而是改立左氏女?”
那位左氏女是茂国公左冀的嫡次女,而茂国公左冀在归降之前,乃是前朝废帝的岳丈,人称“左国舅”。到了现在,人人都说,左氏三女,两朝为后,还有一位小女,未来也一定会是王侯将相之妻。
更有人说,丞相陆今想替自己的独子陆岁求娶左氏第三女。
提到左皇后与江贵妃之间的后位之争,夏宜霎时明白过来地点点头,“这样说也对,明明江贵妃也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凭什么最后坐上后位的不是她?”
夏宜越想越气,说到后来,更是愤愤地小声道:“如此看来,陛下还真是薄情寡性,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怎么陛下成为了陛下,就要轻贱自己微时的发妻了呢?贵妃之名虽是好听,可说到底还是个妾!”
夏宜的脸色难看得很。
顾峥见状,犹豫了一会,还是反驳道:“夏姨母,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陛下立左氏为后,虽然有负贫贱夫妻相濡以沫的恩情,但是于家于国,都是一件好事。对陛下的小家来说,左氏女贤良,江贵妃娇蛮,左氏比江氏更能统领后宫、母仪天下。于定朝而言,左氏出身尊贵,又有前朝国舅与皇后做倚靠,能为陛下收服旧朝的臣民之心,反观江贵妃对陛下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有的大概就只是她的义父乃丞相陆今……”顾峥说到这里,下意识地转眸看向陆岁,见陆岁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立马闭上嘴,不敢再说下去。
陆岁是个理智的人,但他更是个护短的人。他自小就忍不了任何人说他父母义姐的不是。年少的时候,顾峥也就与此类似的问题,陛下明明答应江贵妃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要迎娶左氏女,到底应不应该,表达自己的观点,觉得陛下做得没错,被陆岁狠狠地揍了一顿,自此相识。
顾峥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立刻就同陆岁解释道:“平宁,我不是说令姐不好的意思,只是从大局上来讲,陛下他的选择是众望所归……”
他越说,陆岁的眼色越冷。
眼见陆岁双手握成了拳头,还发出细微的“喀嚓”声响,夏宜立马替他解围,转移话题道:“说来,陆公子、顾晚林,我们正准备去后院的禅房小憩,顺便用点斋饭,你们要一起吗?这下午大慈安寺里还有佛法听,我虽不愿错过,但又实在怕自己睡着,只好晌午多休息一会。”
夏宜说着,露出期待满满地邀约的神色。
姜鲤不太能接受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拉了拉她的衣袂,悄然地抱怨,“你喊他们一起做什么,不是只有我们俩吗……”只是,姜鲤的话音还没落,顾峥旋即便点头如捣蒜地雀跃回答,“好啊好啊。”
然后,顾峥再次看向陆岁,认真地询问:“平宁,你觉得如何?”
陆岁本不想答应,不过他观察了一会姜鲤,瞧姜鲤表情推拒,又总觉得她有些熟悉,且他确实也是要去用斋饭的,便一时起了捉弄之心,顺从地颔首。
姜鲤的表情更是哀怨。
夏宜却是视若无睹地与顾峥说说笑笑地就往后院的斋堂而去。姜鲤和陆岁并行着,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俩人都没说什么话,但是姜鲤能感受到陆岁偶尔投注过来的目光。
到了斋堂。
浓浓的饭菜香扑鼻而来,既是简单的素食,便连香味都是清淡不油腻的。夏宜胃口大开,雀跃地与姜鲤推荐,“这大慈安寺的青菜豆腐当是一绝,是京城里饕餮楼都做不出来的美味。”
随后,不等姜鲤回答,顾峥便率先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