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秦夫人口中的赏花宴之期。姜鲤不得不起得比平时早些,在秦氏的张罗下,让楚禾给自己梳妆打扮。
她是第一次在京城贵妇人举办的集会上正式露面。往前的十年,众人虽都知道她,但提起她无不是同情和怜悯,可怜姜家有她这样一个疯女儿。
现在好了,她总算能以正常人的模样外出与他们来往交际。他们也同样对她充满了好奇,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久病初愈的疯子,更因为她是姜大将军的嫡长女。
若是能与姜氏结亲,于京中许多达官显贵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秦夫人以为,她应该打扮得活泼清丽些,不宜太媚,会让人觉得她疯了十年,即便病愈,心智也是不沉稳的。但是,她年纪还小,又保留着十年未被俗世沾染的单纯,也不应打扮得太素净。
所以,若草色绣着粉色杏花的襦裙,再搭配暖黄的披帛最是合适不过。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既稚嫩温柔又明艳俏丽。
“妆发也不宜太过了,就梳个百合髻,显得年岁不大也不小,再簪两根玉簪和一只玳瑁珠花。另外,耳铛用那和田白玉的铃兰,雅致、柔美些。”秦夫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楚禾。
楚禾顺从地一一照做。她们主仆二人给姜鲤打扮得差不多,姜禹恰好从自己的院落过来找他的母亲和阿姐。他怕自己来得不合时宜,先是在门外等待聆听了一会,而后徐徐地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地问:“母亲、阿姐,我可以进来吗?”
秦夫人闻言,看了一眼姜鲤的形容,见已经差不多齐整,立马笑着道一句,“你这孩子进来就是。”说着,她又在姜鲤的厢奁里挑选了一块串了珍珠、璎珞的半月形翠玉,交给楚禾,系在姜鲤腰间。
姜鲤从矮凳上站起来,亭亭玉立的一枝出水芙蓉。姜禹走进来,看见了,眼前一亮地欣喜惊叹道:“阿姐,你可真好看啊。”
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好看。襦裙勾勒出姜鲤窈窕的身形,妆容修饰她优渥的五官,翠玉衬托出她身上独特的气质。
都算不得是最费尽心机或者价值不菲的东西,但全都是最适宜的。
姜禹说完,秦夫人望之也是既惊艳又自豪地笑道:“未曾想,阿鲤你长大了,认真地打扮起来,竟是这样的好看。往后,想来求娶你的人大概会踏破我们姜府的大门吧。”
秦夫人说着,满意地望姜鲤不停点头。
姜鲤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又不觉得会被许多人看上是什么好事,遂只淡淡地莞尔,催促着说:“时辰不早了,秦夫人、鱼儿,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秦夫人立马又在点头。姜禹接着也道:“已经让王管家在外面备了马车,只等阿姐你准备好,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姜鲤笑道:“那我准备好了。”
姜禹也笑:“那就走吧。”
秦夫人领着他们两个孩子,一长一幼,虽然姜鲤的年岁要比姜禹的大,但是她的身高已经被姜禹赶超。姜禹才十六岁,挺拔颀长得像是一棵大树,比她要高半个头。以姜鲤的猜测,等他到二十岁弱冠的时候,估计会高出自己一个头。
大概就像陆岁那么高。
毕竟,陆岁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得高。
姜鲤笑着,跟夫人上了马车。她坐在马车侧边,稍远于秦夫人的地方。秦夫人也没亲昵地拉她到身边坐,只指了另一边的侧面,让姜禹坐过去。
姜禹寻常是会和她一起坐的。
姜禹坐下后,马车夫在外面恭敬地询问了声,“夫人、公子和姑娘坐好了的话,小的就启程了?”姜禹随意地应道,“嗯,走吧。”
马车就粼粼地向着城中的方向去。
定朝的达官显贵虽都住在国都中心,但是因为地位、官职有别,还是各不相同的。比如皇亲国戚住城中的主街上,有陛下的弟弟,平阳王的平阳王府,还有左国舅的国舅府。
城东住着大将军姜衷,隔着大将军府一条街,更靠近皇城的地方,是陆岁家的丞相府,住着丞相陆今。夏宜和顾峥的父亲作为六部尚书则要住去城西了。
“不知今日宜儿她会不会也同样去赴宴。”姜鲤坐在车内,觉得四下实在安静,自己又无趣,索性主动地找寻话茬道。
她倒不怕与秦夫人搭话。
秦夫人也知这问题只有自己回答得上来,遂温柔地坦诚道:“应是要去的。左国舅他家做东,向来会邀京中六部侍郎及之上的家眷。夏宜她作为尚书千金,自是在邀请之列。更何况,她也只比你小一岁,夏尚书和夫人也在想着要给她早日物色婆家呢。”
这集会除了是为了交际、玩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相亲宴,即便来得男儿郎不多,但是他们的母亲姐妹若是物色到了好的人选,告诉他们,也未尝不可。
姜鲤突然有些同情起夏宜来。她尚有疯病刚愈可以作为托词,仍是要来这赏花宴。夏宜只怕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不仅是赏花宴,还有其他什么的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