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风吹动,荷影摇曳。
定朝一年一度的织夏节,莲花池旁的人烟浩瀚,人语和嘈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岸之间的木桥被红绸与花束装饰一新。
杜浔被几个仆役牢牢地看守、催促着,亦步亦趋地前往荷花池旁的第三座木桥。
他们拐过街巷,绕过一路的贩摊、人潮。杜浔显得一点都不积极,仆役们无奈地规劝道:“公子,您就听老爷和夫人的话吧,他们给您找的小娘子必是这京城中最好的名媛淑女。”
杜浔不以为然,连答话都懒得说。
于是,又有一个仆役更是殷切地恳求,“公子,便是您实在不喜欢那个小娘子,也给小的们留条活路。老爷与夫人说了,要是公子今日没与那小娘子遇见,回去就把我们发卖了。”
闻言,杜浔这才稍稍地抬了抬眼皮,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只一心一意地耳听八方、眼观四周。等走到一处巷口,他在须臾之间便看到了遥遥躲在墙后与他招手的顾峥。
除了顾峥,还有露出一片杏色裙裾的王姁。杜浔当即面上一喜,也想回复地与他们招手示意,但是手刚抬起,便因为恍然周围还有仆役在,便没继续动作。
他只是突然加快脚步。
他先是在街巷里来回穿梭,而后又七拐八绕地连快走带小跑。等到了一处转角,好不容易与顾峥他们会面。
杜浔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八瓣莲塞到陆岁手中,匆忙地说着:“既是好兄弟就必须救我这一场,我阿娘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娘子相看,还说今日之后要亲自去问那小娘子。既然不可以不去,你便代我去吧。”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杜浔便于王姁相视一笑,紧接着,他主动拉起王姁的手,听着后面追赶上来仆役们呼喊的声音,“公子——”他想都没想,立马拉着王姁就跑。
他们步履生风,俩人的衣袂翻飞交织,竟是跑出了一道旖旎的风光。
陆岁与顾峥被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赶来的仆役们望着他们家远走的公子唉声叹气。更有人哭喊道:“这下完了,没人去见老爷和夫人安排的那位小娘子,回头小娘子与夫人说起来,夫人定要扒了我们的皮。”
陆岁本不想代替杜浔去与别的小娘子相看,但是见仆役们可怜,而自己又是与顾峥、杜浔三人中唯一没有情爱羁绊的,便迟疑了一会,就道:“别都一副苦恹恹的模样了,我替你们家公子去见那小娘子。”
仆役们刚听还觉得不可思议,尚有人小声地嘀咕:“这叫什么事啊,陆公子您替我们家公子去相看小娘子,万一这小娘子看上了,到底是算您的,还是算我们家公子的?”
陆岁不以为意地回答:“那我就不去?你们自去寻你们家公子去吧。”
仆役们立马改口,上前去拉陆岁的衣袂,“陆公子别啊,小的们就等公子救命了。不管这小娘子之后算谁的,先请陆公子保我们不被老爷、夫人打死。”
说着,仆役们延手对陆岁更道:“陆公子,请。”
陆岁转头看顾峥,顾峥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陆岁不停地摇头。陆岁问他,“顾晚林,你准备往哪里走?”
顾峥又很是肆意地大笑了一番,接着才回答:“平宁,我同你一起吧。我既想看看那位被你与阿浔戏耍的小娘子是何模样,也得在这人山人海里找到夏姨母和小鲤鱼她们。”
“也不知道这些长辈们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给自己的儿女找娘子或者郎君相看,他们难道就没有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吗?”顾峥边说,边走在陆岁前面引路。他的脑海中随之浮现的是夏宜娇嫩可爱的小脸。
陆岁不以为然道:“总不能这世上人人都有青梅竹马吧,多得是儿时情深义厚,长大了见面不识。人与人之间除了幼时的缘分,还需要长大的机遇,亦或者相合的家世。”
比如陆岁和姜鲤,目前最大的问题,在陆岁看来就是家世。姜鲤也是以此为其中一个理由拒绝了他。但是,不得不说,在此之前,顾峥与他说得那番话,让他醍醐灌顶。
陆岁无奈地一笑,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只专心地与顾峥和仆役们相伴着一起走路。
他们到荷池旁的第三座桥下静等。顾峥嫌等待无聊,就拉着陆岁一起背过身去看荷池里的景色。顾峥与陆岁说道:“不曾想,今岁的黄莲开的竟是这样得好,从前都是粉莲要更多更大。”
陆岁顺着顾峥的话,抬眼一望,确实见满目都是温柔的嫩黄色花朵,其间夹杂着几朵粉白,映衬着使黄色的既不会因为太多而惹人厌烦,也不会因为有其他颜色而被夺去光彩。
反而让黄色更娇美明艳了。
俩人左观右赏地看了很久,久到陆岁手中的八瓣莲从自己的手上转移到仆役们的手上,又从仆役们的手中被顾峥拿走,再由顾峥递还给陆岁。
陆岁接过,刚拿着看了一眼,就听身后响起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