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山脉深处人迹罕至,猛兽横行,此去注定惊险万分,乔知鱼本打算就自己和天壹一起去,没想到赵季硬是要跟来。
“临走前我跟娘说了,我去江南白鹿书院游学,让她别担心。老大不小了,一次远门都没出过,这像话嘛?”倚在马车门帘下,小矮胖子搂着自己的零食盒子,一脸悠闲,那状态活像是小学生春游。
阿哑也跟来了。
乔知鱼走一步,阿哑就走一步,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一路跟到了马车里。
傻子的弊端这会儿就展现出来了,执拗,认死理。
乔知鱼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得让他跟上,让他赶赶马车。
在城门和安颜告别以后,一行四人正式往断剑山而去。
时值初秋,天朗气清,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劫道的恶人,只是越往断剑山深处走,路越不平整,马车里便颠簸起来。
前两日还好,后两日,赵季第一个受不了,开始晕起车来。
“这都走了四日了,怎么还没到……呕……”伏在马车车辕上,赵季吐个不停。
天壹骑着马,走在一旁,“再过半日,我们才能到石佛谷,穿过石佛谷就没路了,咱们就得下马步行。至于步行多久,那我就不知道咯。”
赵季茫然的抬起头,傍晚的光线昏暗,他喃喃道:“是幻觉吗,我怎么看到我太奶在向我招手?太奶,好久不见,嗨……呕……”
“啧。”天壹赶紧驱马离开,“马都嫌你”。
“歇一会儿,他不行了。”乔知鱼让阿哑勒停马车,扶着不省人事的赵季下了车,让他坐到一旁的山石上。
抬头望去,夜色四垂,远方连绵的群山,笼在暮色之中。
前方山回路转之处,落日余晖打在对面山崖巨大的佛头之上,为慈悲垂眸的石佛披上一层瑰丽金纱。
那里就是石佛谷了。
望山跑死马,看起来石佛谷已经近在咫尺,实际上还要奔波半日才能到。
“天色已晚,就地扎营。”
这深山里,一旦太阳落下去了,便凉得很快,好在在最后一丝阳光彻底消失在对面山巅之前,柴火便架起来,一行四人总算喝上了一口热水。
乔知鱼的目光仍望着对山,暮色之中,隐隐可见石佛具有压迫感的高大身影。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天壹开口道:“石佛谷的石佛,是前朝遗迹。”
“前朝大齐最后几位皇帝都是昏君,骄奢淫逸,致使民不聊生,山河动荡。齐炀帝佞佛,听闻断剑山是龙脉之首,便要在这断剑山的深处修建一百零八尊巨大的释迦像,以镇天下。结果为了修这佛像,劳民伤财,使得民怨沸腾。佛像还未修完,就变天咯。”
怪不得这荒无人烟的断剑山深处有如此巨大的佛像。
乔知鱼明悟后,随即生出一丝感慨。
修这佛像,又镇住了什么呢?
帝皇富有四海,但却总有更多的奢想,要得道飞升,要长生不死,要青史留名,要天下永固。他得到了天下还不够,要永永远远的稳坐江山,要子孙后代也能永坐江山,还要所有人都颂扬他的功德。
既要,又要,还要,什么都想要,其实只是因为贪婪。
因为贪婪,开国之君获得天下,也因为贪婪,亡国之君丢掉了天下。
如今江山虽易主,但这石佛仍在,以往的一切纠葛早已化为云烟,仅剩敛眉垂眸的佛像俯瞰众生。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人短短这一生,得到了什么并不重要,能为这世间留下什么,这才重要。
乔知鱼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她终将回到自己的时空,但在此之前,她会在这一段意外获得的人生之中好好游历,到最后,也许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时空留下一些东西。
就像乔父的神仙醉一般,虽然她最后终会离开,但只要看到血色酒,无论天涯海角,所有人都会再次想起她。
这才是一个人存在过的意义,它不在于索取,而在于给予。
身后窸窣响动,夜深天凉,有人俯身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回头一看,是阿哑。
火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一池秋水,配上那双似垂似挑的桃花眼,这傻子,在这瞬间竟然说不出的潋滟动人。
“多谢。”乔知鱼微一愣神,旋即道谢。
天壹在一旁,隔着火堆上下打量了阿哑几眼,笑道:“这人你在哪儿买的?会武的傻子,稀罕。”
“他有名字,不叫傻子。”乔知鱼招呼傻随从坐下。
“他叫阿哑,我给取的。”
“他天生痴症,还是个哑巴,够可怜的了,不准逗他,否则……月钱减半。”
“习武,痴症,哑巴。”天壹若有所思,“不会是哪家豢养的死士吧?”
“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