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萧鸣,你真的把我忘了?”
林落兹给自己做了三菜一汤,就着蒸熟的红薯下菜,吃几口菜,一口汤。
陈萧鸣原本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她这么问,面露惊讶:“当真呀,林姑娘,我问过你,我们从前关系如何,你不愿说,我也别无他法。”
林落兹点点头,埋头继续吃。
陈萧鸣始终盯着她看,她只是闷声吃,并不言语。
在他不记得的这些画面里,这样的画面曾经出现过很多次,数不胜数。
“你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
林落兹塞了一嘴,含糊道:“什么?”
陈萧鸣两手交叠在桌上,下巴压着手背,微微歪着脑袋:“兔子吃草。”
林落兹端起碗,背过身去,任他怎么叫都不回头,陈萧鸣笑眯眯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将温暖的夕阳尽数挡在身后,逆着光蹲下来,两手捧住脸,一朵花似的仰头继续看她吃饭。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陈萧鸣连忙用手挡住眼睛,又张开手指透过缝隙继续偷看,柔声道:“怎么会有人吃饭都这么惹人怜爱呢?”
林落兹咽不下去了。
彼时,她还不是国公府陈二公子的小书童。
她穿着破衣烂衫,满身脏污,吃了上顿没下顿,陈萧鸣从来都是白衣,曾有时也穿黑衣,他的脸和手始终干干净净。
他有家,一日三餐都有人做好等他回家,他们嘘寒问暖,担忧害怕,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怕他伤心难过,笑容不再。
她也有家,但那个家没有人在等,他们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故而陈萧鸣对她的好,林落兹只认为是一笔交易,一笔迟来的交易。
这交易究竟是什么,陈萧鸣到死都没说。
直到她换上一身白衣,用林家嫡小姐的身份踏进了国公府的大门时,她才明白。
但她显然明白得太晚,人死不能复生,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就成了她无人知晓的秘密。
最初听说死讯时,林落兹还以为是谣传,一个昨日还与她有联系的人,怎么今日就死了,死得稀奇古怪,像个天大的玩笑。
不好笑。
一点儿也不好笑。
林落兹差一点大闹灵堂,跨过那个熟悉的门槛,她什么都想不起,脚步也变得虚浮,踩不住地,眼前一阵阵朦胧。
拿到那个箱子之后,她才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陈萧鸣似乎真的死了。
她后知后觉:没错,灵堂里的棺材里确实放着他的尸体。
她看见了。
对,箱子。
箱子她抱回来了,是抱回来了,在屋里找了很多地方,都以为不是最好的藏宝地,于是她抱着箱子连夜上了凤凰山。
后来呢?
箱子她确实没有带下山。
那箱子去了哪儿?
林落兹喃喃出声:“箱子……不见了。”
陈萧鸣一愣:“什么箱子啊?”
林落兹放下筷子,眉头紧拧,声音微微颤抖:“夫人交给我的箱子,那是你的……”
遗物。
“我的什么?”陈萧鸣木讷。
林落兹回想当晚,始终想不起箱子最后去了何处。
“若是我没猜错,那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你的执念,找到箱子,或许你就能解开执念了。”
当然,这些也都是猜测。
陈萧鸣自己都不知道的执念,那个被锁上的箱子,真的会是他的执念吗?
“那箱子现在在何处?”
“不记得了。”
陈萧鸣点头:“我也不记得曾有过什么箱子,但既然你说有,那就一定有,现在离天明也没几个时辰了,你快些吃完好睡觉,等天亮了我就来叫你。”
翌日一早,林落兹带着陈萧鸣往凤凰山去了。
这个时辰,唐弗城里已经有了鲜活的模样,街上来往的商贩低声对话,有人已经摆好了摊位正对着路过的百姓吆喝,街旁大大小小的铺子也都开了,各家都在做准备,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忙碌。
两人在经过落山楼时,一盆水兜头泼下,陈萧鸣依旧干净,林落兹浑身已是湿透。
她还是没习惯,现在的陈萧鸣,百毒不侵,何况一盆水。
水珠顺着额前的碎发不断低落,她仰头看去,楼上无人,于是扭头推门而入,里头没开窗户,一片漆黑,应是还在做工修缮,满屋子都是一股尘土气息。
陈萧鸣紧随其后:“你你你你没事儿吧?我方才瞧见来时的路上有家成衣铺子,可以去那里买一身衣服来换上,然后你……”
转眼,林落兹已经上了楼。
若是里头有人,并不奇怪,偏偏一个人都没瞧见,大白天的往街上泼水,泼完了就躲起来,着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