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这头施粥一开,引得唐弗城大街小巷的乞丐天不亮就过来等着了,在苏红的抓狂叫喊下,众人总归还算有秩序,不争不抢,到点排队。
第一日,林落兹带着人手建棚施粥,将林家空出来的几个院子全都做了乞丐们的住处,并非是所有乞丐都能住进来,柔弱妇孺可住,年纪小不满十八者可住,上了岁数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可住,而那些手脚利落,不老不小却要以乞讨为生的壮年人只得食粥领救济钱,三日后便不可再来。
唐弗城虽大,消息却是灵通,林落兹做善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林家人耳中。
自打被亲姑娘赶出家门以后,林震便整日郁郁寡欢,许添香不嫌烦的催促他:“老爷,再不想法子把咱们林家的宅子抢过来,你女儿就要把那儿变成乞丐窝了。”
林震一声不吭,满脸愁容,充耳不闻。
许添香心里气不过,面上却是笑着,继续柔声道:“我也知道这些年她在外吃了不少苦,对那些乞丐这般好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老爷你也要为昭儿想想啊,林家的祖宅给她也罢,但林家的钱财总不能都让她一个人全占了去吧?”
唯有说到林昭安,林震才稍微回神:“你说得对。”
许添香闻言心中一喜,以为自己是说动了,然而一个时辰后,林昭安被送回了林家,临走前林震嘱咐他:“要跟着你姐姐好好学学生意之道。”
她顿时两眼一黑,作势要倒,林震拽住她,没让她倒下去:“夫人这是怎么了?”
许添香眼泪刷的落下来,脸上尽是委屈:“老爷你糊涂啊,昭儿本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你让他一个人回去,还要他跟那贱……见不得咱们好的大小姐学什么做生意,她那么恨我,定是不会善待我儿啊!”
林震不以为然:“昭儿整日游手好闲,以往结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能学到什么好?你且放心看着便是,她若是想报复,绝不会等到现在,咱们尚且还有屋瓦遮头,吃穿不愁,咱们就知足吧。”
林昭安去往林家一路十分紧张,但总归还是回的自己家,那份紧张到了家门前便消散了大半。
门口守卫是原来林家的人,一眼便认出了他,招呼道:“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林昭安讪笑:“姐姐叫我来的。”
心里却在说:这里本就是我家,回自己家有什么好惊讶的。
苏红吩咐过林家上下所有人,但凡是看到林家三人,便要立刻大棒子打出去才是,可守卫几人到底是犹豫不决,若是见了许添香,他们倒是能毫不犹豫出手,因她平日里总是嚣张跋扈,对他们这些下人趾高气昂,可林家父子对他们没话说,总是以礼相待,不论出身。
故而守卫满面愁容:“少爷,您别让小的们为难,快些走吧。”
林昭安点点头,不打算为难几人,但也没走,就在林家大门口席地而坐,守卫无奈,还是进去通报了一声。
林落兹偏偏不在,在前院吆喝施粥秩序的只有苏红。
苏红一听是林家人,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抄起锅里的大勺大步走出去,将门前等待的林昭安打了个措手不及,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林落兹白彗等人乘坐马车,在傍晚前抵达城外旧庄。
白彗招呼小厮将四面八方点上烛火,即便入了夜,依旧忙活个不停,打扫这里是林落兹的主意,她不知缘由,不过对于这旧庄的事也有所耳闻。
那还是好些年以前,陈萧鸣告诉她的。
“那位姑娘简直就像是仙女似的,从天而降,要不是她救了我,恐怕我就要死在那儿了。”
一语成谶,数年后,陈萧鸣当真死在那儿了。
被人吊在了树上,眼突嘴斜,随风摇摆,尸体被放下时,脖子上的勒痕深可见骨。
白彗也曾因此事怪过林落兹,早在这事儿发生以前,她便有所感知,这样的事并非第一次发生,曾有多次,不知名姓的黑衣人追杀她,期间,陈萧鸣和她两人总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那些人要杀的分明是她,可伤得最重的却是他。
白彗提醒过,但陈萧鸣不以为然:“又不是她的错,为何人人都要让她付出代价,既然他们要她死,那我偏要她好好活着,即便是死,我也要护她到底。”
他做到了。
长舒一口气,白彗直起身,环顾四周,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她抬头看着渐渐暗沉的夜幕,心道还余六日了,有些话不说,有些事不做,便再也来不及了。
林落兹走在前头,陈萧鸣跟在后头,然而一时不注意,踩歪了石板,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林落兹眼疾手快,飞快转身将人抱了个满怀。
陈萧鸣怔愣原地,下一瞬回神,慌忙往后退开,然而黑暗中伸过来一只略带凉意的手,稳稳当当牵住了他的手。
像是带有凉意的手指一般,声音也带了点儿冷:“我牵着你走。”
陈萧鸣在黑暗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