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惹的家伙,欺凌也骤然减少。然而这个年纪的孩子,早早明白了靠山的含义。甄辛因为无父无母,已经好几次被其他孩子的父母们当面辱骂甚至扇耳光。
他开始想办法躲避来自于孩子和大人的“追杀”,有时候甚至半夜惊叫着坐起,梦里都是一张张扭曲到极致的脸庞。
甄辛于是明白了第二件事:没有错的小孩,也会活得比犯错的小孩更辛苦。
后来他学到公平两个字,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原来一直都是不公平的。不公平就像老师拿着破烂书本质问他,寒风透过破旧的衣服冻伤他,趾高气昂的家长指着鼻子在骂他,永远在他生命中生龙活虎。
住在附近的老奶奶教他,说知识改变命运。于是甄辛开始努力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然而在期末考试后,当老师拿着满分试卷逼问他为什么作弊时,竟然有好多同学跳出来嬉皮笑脸说自己就是证人。
甄辛知道男子汉不轻易流眼泪。只是那一次,他们光明正大撒完谎,大大咧咧走出办公室时,正好遇见其他老师搬东西进来却不小心撒了一地。那群孩子立刻七手八脚帮忙收拾干净了,甄辛眼睁睁看着那位老师摸着他们的头,微笑着说:“你们真是一群好孩子。”
甄辛愣住了。自尊心不允许他因为这就掉眼泪,所以他把脑袋用力往墙上撞,砰一声巨响,眼泪才终于流了下来。
……
此时此刻,甄辛的内心只有恐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一份反抗的勇敢,已经被自己消耗得差不多了。
要是真的被开除,学都没法上的话,自己还能怎么办……
低头认错,服个软?怎么可能!可是……
恍然间,眼前多出一道人影。琵安娜大跨步登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可是我明明看见是甄辛先被欺负的!”
老师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你是谁?!麻烦你不要随便乱闯——”
“我是甄辛同学的邻居!刚才我在校门口附近看得清清楚楚的,明明是这小子带着一帮人欺负甄辛,你怎么可以黑白不分呢!”
老师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琵安娜仍在气头上:“还有你们这帮小朋友,做这种事情良心不会痛吗?脸不会红吗?请给我记住,我可是——”
鲸打了个哈欠:“你被围观了哟,大明星。”
几十双眼睛全都嗖嗖盯在她身上,琵安娜终于清醒过来,声音也开始有点抖:“我……我可是甄辛同学的……邻居……”
语毕,转身,像一阵风一样逃离教室。
孩子们和老师显然被刚才的场面震慑住了,所有人在这一刻仿佛忘却了甄辛的存在,他于是悄悄从老师手中松开自己的耳朵,独自一人静静坐回去。
好神奇……这一切发生得,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奇迹?
戴着口罩的奇怪大姐姐,肯定不是住在自己周围的人。但是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还站在自己这边,这种时候,就算她开口说是自己家祖坟里复活的老祖宗,甄辛都愿意相信。
从小到大,从大人堆里挣扎过,他就明白,有个靠山多么重要。
第一节课下课,甄辛凭着直觉冲出教室,转头就在走廊尽头看见了那位口罩姐姐。他健步如飞,还没来得叫人,跑到琵安娜身后就是一句:“谢谢你!”
吓得琵安娜蹦起来打了个旋儿。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听到这番话,琵安娜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她刚才已经全神贯注听威尔讲了半小时关于甄辛的生平,知道他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好孩子,天生长着一张俊俏的小脸,放在别的地方早就是万众瞩目的小宝贝了,却奈何一直都被命运作弄。
失去父母,又要面对同龄人的恶意。到最后,幸运始终没有眷顾他,这个世界就这么冷眼看着他早夭于痛苦之中。
就算是现在,他也遭受着严重的霸凌。可是见到自己后,除了一声谢谢,下一句居然是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
这是什么小天使啊!
琵安娜揉揉眼睛:“你还记得那些坏小孩对你做过的事情吗?”
甄辛点点头,他轻轻拽了拽琵安娜的衣角:“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