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前,白厝完成npc弗雷德的记忆同步。
克苏鲁呼唤游戏中对“疯狂”状态有所设定,理智大幅降低后的角色将不辨真假。弗雷德理智值见底,这条规则正适用于他。他记忆中自己上一秒还在旅馆里的酒吧点上了一杯香槟,但酒杯搁下时吧台桌就变成肮脏水泥地板。余光中身后有流浪汉动了一下,弗雷德一转身,却是相熟的姑娘靠在桌旁笑着和自己举杯问候。酒精在体内的热度和沙漠夜晚的寒风同时作用于大脑,他无法确认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何如此痛苦。
而白厝还额外了解一条已经消失在弗雷德大脑内的消息:那辆豪华敞篷跑车和他相关。事实上她正是以此决定出了第一幕扮演npc的人选:在那些流浪汉中,生命值高于1的约莫十来个。考虑到这些流浪汉来源可疑,他们或许原本有些不同的身份。
怎么确定一个流浪汉的身份?有什么是财务状况难以改变的特征?衣服可能脏污破损,排除;肤色、发色与瞳孔相对可靠,但区分度低,排除。白厝在找一个鲜明的特征,比如纹身。
她就在这时注意到弗雷德锁骨下的两个希腊字母,眼熟,停车场那辆最昂贵的敞篷座驾里悬挂着相似的图案。在美国年轻人里希腊字母是专有名词,不同字母的排列组合代表不同的兄弟姐妹会——恰巧白厝也知道这个,她曾经为一个随口胡诌了角色卡背景的玩家证明过其兄弟会经历的不合理之处——这是后话了,总之有钱的希腊字母会成员绝不至于流落街头。
那么,有钱的,驾驶跑车的弗雷德在旅馆中经历了什么?白厝这时获得了第二幕的调查权限。她找到那个酒吧,弗雷德记忆中的漂亮姑娘,以及弗雷德自己。
“我提议我们住在一起。”在前台,伦纳德开口。“分开行动在恐怖片里总是死亡预告。”在伦纳德的扮演者打出这句话前,卡尔在聊天窗抢了台词。
“当然,我们推荐客人入住套间,两间双人床卧室,卫生间与洗漱台分开,还有客厅与mini bar。”前台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向三人展示房型。
“我觉得可以,怎么样,办理入住吧。”伦纳德看向同伴,无人反对,全票通过。卡尔上前一步,主动担负起刷卡义务。
“三楼136房,朝向天井,欢迎三位入住,”前台完成登记后递过房卡,“大堂舞厅定时举办舞会,游戏区随时都可以使用,很高兴为您……”
“你快没时间了,”骰子提醒白厝,“我是指第一幕的交互与第二幕的场景布置。我应当说一句,这个弗雷德不出意外活不过这个晚上。”
白厝不作理睬,她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突然说:“给弗雷德做现实认知检定。”
作为守秘人,她第一次掷骰。现实认知检定——疯狂状态角色特供的技能,成功能看见真相,失败则损失理智并进入幻觉。弗雷德当下的理智是13,百面骰骨碌碌滚动,掷骰结果73:大于理智值,失败。弗雷德的视角立即转换为酒吧宴饮,周遭众人狂欢,朋友们酩酊大醉。
“你失败了。”十位数滚动。“扣除一点理智,弗雷德还剩十二点。”个位数宣布。
白厝摇摇头。她控制角色搀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步,两步,然后扬起手,一个小跳——
“砰。”从大门方向传来噪音。稻草色头发的流浪汉挥手拍打着玻璃。
哒,哒,哒,高跟鞋踏在地面上。“赛琳娜,等等我。”黑人姑娘身后,稻草色头发的年轻人踉跄着扑上去,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看,当npc陷入幻觉时,屋内屋外的两个人可以同步行动。”
“怎么,发生什么了?”卡尔问。他尚未收好信用卡,于是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哦,你们看,来了个小姐姐,身材好棒!”
红色西装的黑人姑娘走过来,她的男伴凑得太近,她不得不伸手推开他的脸,那些两厘米长的美甲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惊心动魄。她举起手问好:“嗨,很高兴又有新朋友来了。我是赛琳娜。”
“嗨,我是卡尔,”收好了信用卡的卡尔露出一个笑容,“我喜欢你的西装,版型很适合你。”
“哇,谢谢。你们看起来也是自驾来南加州旅游?相信我,这是一个好主意。你知道,好东西都在西海岸,”赛琳娜引用了一句歌词,“你们做了旅游计划吗?我有好些洛杉矶景点要推荐。”
卡尔扮演者因哄好了小姐姐而在群里表达快乐时,碧翠丝走上前去:“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碧翠丝,作家,我很乐意了解一些南加州的风土人情。”
“当然,便签纸呢,前台该有一些,让我写给你们……”
她的话并未说完。醉酒的男伴一个踉跄,挥舞的手臂扫落了前台的笔。与此同时,“砰。”门口的动静愈来愈大,难以忽视。
“那是什么?”伦纳德问,“经常发生吗?”
“是流浪汉,洛杉矶有全美国最多的流浪汉,你们会习惯的,”赛琳娜甚至没有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