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诏缨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陆诏缨看得很清楚,那是真的发自内心厌恶、鄙夷的眼神。
冯忆楠看到陆诏缨被吓呆了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退回了座位上,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真的很厌恶你这种模样,明明自己什么都有,却还故作清高,质疑什么都没有的人。所以收起你对我的可怜吧,以后我会过得很好,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我了。”
陆诏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从来没有人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人一直是你自己。与你交好的顾冉冉,她出身还不如你,却也没有自怨自艾。”
“她是出身不如我,所以她也只能在我身后做一只跟屁虫。陆诏缨,我想拥有一个好一点的人生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你想这样自然没有人拦着你。”陆诏缨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算是明白了,你经常拿你母亲与你祖父挂在嘴边,也是为了维护你这自尊心吧。顾冉冉拿你当知心好友,你却这般看她,也不怪别人亦同样待你。你好自为之,以后你怎样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也不会再过问,我告辞了。”
陆诏缨走后,冯忆楠双眼腥红,愤愤地盯着陆诏缨方才饮过的茶杯,她猛得一抬手,将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芷荷见陆诏缨出门,又听见屋内的动静,忙上前扶住陆诏缨:“姑娘和冯小姐,说了些什么,这么面色这般不好。”
陆诏缨回头看一了眼,心情复杂地说:“从前我怜悯她家道中落,所以她与嫣嫣拌嘴,我从未插手。然而现下,我是可怜她这个人,无关家世。”
“那姑娘就别管她了,由着她去。奴婢想起来曾经听过乡野间的一句话,如今觉得有些道理。”
“什么?”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本身就是罪过。”
“什么歪理。”陆诏缨终于笑出了声。
“好姑娘,我们去明月楼看看吧,听说明月楼出了好多新样式的头面,可好看了。”芷荷见她终于笑了,撒娇道。
陆诏缨笑着答应:“好。”
陆诏缨与芷荷坐上马车,还未到明月楼,马车却停了下来。
芷荷探出头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也有些急:“芷荷姑娘,前面有一辆马车挡住了路,我们没法动啊。”
“姑娘,奴婢下去谈谈?”芷荷试探着问道。
陆诏缨摇摇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前方的马车,下意识觉得里面的人不简单:“我们下车走走吧,反正也不远了。”
殊不知,陆诏缨的一举一动都被马车的主人看在眼里,此刻他正在二楼的茶间雅座饶有兴致地打量陆诏缨。
眼前的少女年纪不大,眉目间还有天真的澄澈,不说话的时候倒有几分威严。她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马车主人看到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他呆住了,不自觉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然而,陆诏缨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只是看了一眼便要离去。
马车主人忙得起身下楼,匆匆追上去。
“姑娘留步。”
陆诏缨闻言果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姑娘抱歉,这是我的马车。”
陆诏缨感觉到对面之人似乎没有敌意,这才放松下来:“无妨,我要去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我还是过意不去。”马车主人朝前方看了一眼,“姑娘可是要去明月楼,不如我向姑娘赔礼道歉吧。”
他似乎猜到了陆诏缨会拒绝自己,赶忙抢先说:“姑娘就当是帮在下个忙,可不要急着拒绝我,否则我会寝食难安的。”
陆诏缨觉得眼前人十分有趣,不由得笑出声,她这才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一身墨绿色衣袍绣着复杂的暗纹,在他身上显得不再普通,乌发被白玉簪高高束起,俊美得恰到好处。
陆诏缨含笑答道:“那便随公子的意。”
马车主人随即一喜,与陆诏缨一前一后地朝明月楼走去,保持着一段分寸得当的距离。
芷荷跟在陆诏缨身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说:“姑娘,我们这样好吗。”
陆诏缨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陷入了考量:“先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这个时候马车主人忽然问道:“我瞧姑娘气质不凡,不知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向陆诏缨行了一礼,郑重地说:“在下京城人士,姓……姓李名谦。”
“李谦。”陆诏缨喃喃自语,还是有些警惕地问,“公子祖上可是陇西李氏。”
马车主人明白陆诏缨的顾虑,摆摆手道:“倒是有些渊源,不过我祖上只是一支不起眼的旁支,早就与陇西那边淡了,现下在京城做了个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