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金色的阳光洒满湖面,夹岸翠柳之下,翠云湖微波荡漾。
湖中央的尸体,面容朝下漂浮在水面,一身白衣,如巨大的白莲,绽放在水中。
岸边挤满了人,顺天府衙役门把众人散开,便着手捞人。
片刻以后,尸身被捞了上来。
三人凑上前一看,纷纷脸色倏变。
死者居然是梦柳公子,杜禹秀。
与上次像是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不同,他面色苍白,脸被泡得有些浮肿,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柳荫下,日光透过稀疏的柳叶,在他脸上缠绕一道道迷离的光影,温暖又孤单。
不过这次,沈青黛知道,他是真的死了。
一股悲凉油然而生,满树的枝条摇晃,像是在为谁悲鸣。
施净望向赵令询,见他点头,便弯腰蹲下身去。
他仔细观察了梦柳公子面部,脸色青白,面目浮肿,未见有伤痕,眼下有血点,口鼻处有细小白色泡沫。随即伸出手,撩开梦柳公子四肢上的衣物,他用手捏了捏,胳膊已经僵硬。最后在尸斑明显处按压数下,尸斑依然如旧。
“他应该死于昨日晚间时候,至少也有六个时辰。”
站在两边的衙役目瞪口呆,一个个脸上惊恐万分。他们识得梦柳公子,故此都知晓他四日前病故的消息。
一个死了四日的人,竟然又死了一次,这实在匪夷所思。若非这世间有鬼魂,便是这个仵作功夫不到家。
“你怕是不知,梦柳公子早在四日前便身故了,如何会死于昨晚?”
倘若不是提前推断出梦柳公子诈死,只怕现在也会和他们一样惊恐。
赵令询无视衙役们的惊慌,对着施净道:“死因呢?”
施净指着尸身道:“他腹内有少量积水,指缝内却有些干净,周身有擦伤痕迹,衣物也有破损,我怀疑他是假死状态下身亡的。”
沈青黛有些不解其意:“假死状态下身亡?”
施净解释道:“就是在他虽有些意识,但不甚清醒的状态下,跌入湖中,最终溺亡。”
说完,他便绕到梦柳公子头部,仔细摸了一遍,最后停在一处,用手扒开头发,果然见其后脑勺处,有一击打痕迹,只是伤痕处已经被人处理过。
“此处应该才是致命伤,我猜测,他应是被击打头部,导致意识涣散,最终落水而亡。”
“凶手”费力将梦柳公子藏匿,自然不会对其动手,也就是说,还有第三人知道,梦柳公子诈死真相,伺机将其杀害。
沈青黛沉思片刻,抬眸向伤处望去,突然目光落在一处细碎的青色之上。
她走过去,从梦柳公子衣领间捏起一片碎叶渣。
“是竹叶。”
施净一惊:“不是柳叶吗?方才我还以为是落下的柳叶。”
赵令询抬眼望去,翠云湖周边并未见有种植翠竹。
正说话间,杜禹华已经带着官家赶来。
他急匆匆的步伐,越靠近梦柳公子越慢,待看清自家弟弟的面容,眼睛一闭,一股清泪流下。
对这个从小到大处处占尽优势的弟弟,他有过恨,有过不甘。甚至在第一次看到他平静地死在床上的时候,他竟有一丝嫉妒,他杜禹华到死,都保留着他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神采。
可现在,看着他俊秀的脸庞浮肿到几乎面目全非,衣衫褴褛,毫无尊严地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他的心却是这般刺痛。
赵令询见他过来,走上前问:“杜大公子,杜二公子有些私宅,不知是否知晓?”
杜禹华从痴呆中回过神:“不知,禹秀他的事,一向不喜欢同家人讲。”
见从杜禹华口中问不出什么,赵令询把写有杜禹秀五处产业的纸条,递给顺天府的衙役。
“尸体我们帮忙搬运,还要请各位帮忙寻一下,这几处宅子,哪处有异常。还有,要特别留意种有竹子的宅院。”
这几处宅院,分别位于京城东、西、南三个方位,相互离得不近,若只靠他们三人,一处一处寻,只怕要跑一天。
几个衙役一听,还有这好事呢。搬尸这种晦气的事,还有人争着做,满口应着便去寻去。
施净极不情愿地帮着杜家两个家丁抬着,一脸幽怨地看着并排的赵令询。
“为什么,他不用抬?”
沈青黛见矛头指向自己,忙把脸别到一边,假装没听见。
赵令询答非所问:“咱们抬,可以避免浪费时间,这是最快的办法。而且第一时间去杜家,正好可以查看众人的反应。”
杜家就在翠云湖西边,很快便到了。
众人抬着杜禹秀的尸身放到正厅,才刚放下,就见杜大夫人冲了出来。
她看着浑身发肿,还在滴水的杜禹秀,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他的尸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