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捧着小巧玲珑的妆匣朝他走去,这东西不算沉,五盒胭脂与外边木头加起来,总共也没多少斤两。
小匣外层雕花细绘精致,描边用的是五色颜料,花团锦簇色彩艳丽,就像在兴阳爬山时看到的春景。说到兴阳,就不得不再次提起冬景,联想当初冬景以周家女的经历鄙视她的场景,舟舟捧妆匣的手指微微用力。
周涟漪与冬景不同。冬景勉强称得上忠仆,她眼界受限,认为出身低微的女子只配给别人干活,最好人人都不如她,那样她就能占有主人家所有的目光;周涟漪幼时当有良好的家教,后来受尽磋磨,她要讨回的是自己的公道,但面对至亲时,无论哪边占理,她仍旧身怀一副慈软的心肠。
舟舟身为旁观者,手中的妆匣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她只能从周涟漪泪光中窥见一二苦楚,她略感遗憾,如果自己没有捧着这东西去见她,或许对周涟漪而言,会从她身上得到一份看似感同身受的关切。
舟舟忍不住想,假若周涟漪治好了头疾,她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嫁人、从商,或者和她一样写话本?所求不同,人各有志,舟舟觉得怎样都行,但愿不要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就行。
舟舟没有纠结,向前看路。她体弱,走了那么久,有些累了。
洛听风迎面走来,二人相遇时,影子皆被树荫遮住。
枝繁叶茂,树荫婆娑。
斑驳的光影洒下暖意,落在舟舟长而卷的眼睫之上,柔软白皙的脸颊被清风拂过,她惬意地眯了一下眼。
洛听风的目光落在她双唇上,与出门时不一样,上面抹了水润的红,带着股甜蜜的芳香,轻轻一抿,仿佛要将上面的糖融化开。洛听风眸光垂下,移向她手上妆匣。舟舟很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出门前喜欢在自己脸上作画,添几笔春光潋滟,回去用水泼洗干净,乌丝湿润,面如桃花沾露,楚楚可怜。
舟舟没问洛听风怎么找到自己,她手酸,毫不客气地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拿好。”
洛听风顺从接过:“买了什么。”
舟舟细细数给他听,什么“桃花”“丹凤”“秋霞”等等,她觉得洛听风不懂,不仅他,天底下大概没几个男子懂她们女儿家的乐趣,但她仍然不厌其烦地和他解释,因为洛听风会听,乍看他眸光认真,还是很认真地听。
“二月桃花,艳而不妖……”
舟舟口干舌燥,说了一路,回去之后轻车熟路往洛听风房里一钻,摸到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咂巴一下嘴,别人的东西就是比自己的强,就连水都要甘甜几分。
润了润嗓子,她才讲了一半,继续复述胭脂铺掌柜天花乱坠的描述。
“秋霞绚烂,金灿如枫……”
舟舟嘴上忙着介绍,一双大眼半点不安分,骨碌碌到处乱转,恨不得把这间屋子看穿看透。
此刻是白天,舟舟只要外出,永远门窗紧闭,洛听风不是这样,他出去反而会将窗户打开,因为他晨起要泡药浴,店家清理过后,会给他开窗透透湿气。舟舟推门进来时,后面窗户就是大剌剌敞开的,屋后是飒飒竹影,耀目的白光照进屋内,舟舟扫视一圈,视野比夜间来时清晰。不像她房中堆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物件,初进来时,这间屋里,最显眼的便是案上长剑,其他东西少得可怜,拿块布裹裹就能出发。
“红樱桃,沾新露……”
舟舟一心二用,捏住他的包袱,手感松软。
“里面装的衣服。”洛听风体贴介绍,“你可以打开看。”
舟舟顿了顿,解说同时,十指飞动,迅速拆他包袱,打开一看,果然只有叠好的衣服。
舟舟又绕到屏风后面,里面放着盆架和浴桶,地方不大,因此一览无余,细嗅之下,有股淡淡的药香,舟舟指尖搭在浴桶边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仿佛不经意地问:“你伤还没好?”
“差不多好全了,偶尔还需浸泡药浴。”
舟舟心下了然,难怪他大早上洗澡,但是药……她忽而想起什么,倏地收手,惊恐万状:“拿毒草泡的?”
“不是。”
舟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妆匣里的东西都介绍完了,这间屋子也基本查完了,没发现可疑之处。舟舟走到门口,探身往外看,廊道空无一人。她把门合上,过不久,蓦地重新开启,外面冷冷清清,依旧没人。舟舟扫兴至极,再次合上。
“如何。”洛听风兴味盎然地靠在墙边,“找到你想要的吗?”
舟舟无辜地望向他,侧着脑袋:“嗯?”
这人在说什么,真是完全听不懂呢。
洛听风觉得她一本正经装傻的样子也分外可爱:“你到处翻看什么。”
“没翻。”舟舟睁着眼说瞎话,她就是突发奇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证明身份的物件,结果与她预想一致,谈不上十分失望,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洛听风对她的容忍度出奇高。舟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