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计应了声,转身进去。
姜芷看了那书生一眼,道,“公子,我那物件不值钱,你的砚台若是想要回来,可得尽快筹钱才是。”
那书生对着姜芷深深一揖,道,“那砚台乃先父遗物,在下实在迫不得已,才拿来当铺,日后定要赎回来的。多谢姑娘周全之恩,在下柳云志。敢问姑娘芳名。”
“公子不必挂怀。”姜芷指了指桌子上自己的一包首饰,道,“我倒是有几件值钱物件,可惜了,暂时不能给你。我家中也着急用银钱。”
柳云志急忙摇手,道,“姑娘说的什么话,已经害姑娘舍了一件心爱之物。柳某怎么有脸再让姑娘破费。只是柳某想知道,来日若要答谢,要去往何处,拜往何门呢?”
姜芷不愿意让人知晓名姓,见状只笑了笑,道,
“公子既有凌云之志,那便振奋己身,来日考得功名,为官做宰,不仅你自己便宜寻亲,也可造福一方百姓。那般倒不枉我今日舍了那物件。”
柳云志对着姜芷,又是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指点,柳某受教了。”
姜芷对着柳云志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吧。”
柳云志答谢再三,方才揣了当来的银子出了门。
外面寒风依旧凛冽。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
他无数次在这寒冷的冬天,在饥寒交迫的夜晚,生出自暴自弃的心思。却在此刻,忽然对艰难生活生出了无限蓬勃的野心。
寻亲。造福百姓。重要的是,他想让她看到他。
至少,让她愿意告诉他名姓。
姜芷不知她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一个潦倒书生的命运。
她还在笑着吃茶,等着掌柜的将钟氏的首饰,一一衡量,称重,入契。
等到姜芷收了银钱和票契,外面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遮盖纷扰的人世间。
姜芷在当铺等温行,茶水续了两回,瓜子也吃了几把,温行方才顶着一身风雪赶了过来。
掌柜的悄悄躲在缎面帘子后面打量。他一直想着,到底什么样的郎君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女娇娥。
如今见了温行,只惊得直念阿弥陀佛。
他这铺子怕是要发大财了,破门破户,怎么就能走进来这般的惊天人物。
掌柜的心思鬼精,眼看着二人谈吐不凡,不禁笑着迎了出来,道,
“哎呦,二位贵人,今日里风雪大。两位若是不便回程。小人可以代为张罗饭菜。”
温行低头询问姜芷的意思,姜芷摇了摇头,只道,
“三郎一身风雪,如今若是停下。等到再走,怕是身上要湿透了。不如一鼓作气,我们回了家中,自己温了鱼汤来喝。吃饱喝足,也好早早洗漱睡下。”
温行对着掌柜的轻轻颔首,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的高贵姿态。
“多谢掌柜的费心。我与娘子回家用便可。”
那掌柜的见惯了人来人往,大多举手作揖,皆是凡夫俗子。此刻温行只淡淡颔首,却让他更觉眼前之人与众不同,清贵绝伦。不禁连忙点头道,
“不劳烦,不劳烦,二位且稍等等,我赠二位竹骨伞一把。虽不值钱,但好歹略遮风雪。”
“如此,那便多谢掌柜。”
当铺吃的便是急人之财,钟氏的那些首饰,不管掌柜的折给姜芷多少银钱,姜芷都难免吃亏。掌柜的送上一把竹骨伞,温行倒是欣然接受。
两人带好了银钱票契,顶着风雪出了门。
冬日本就阴寒,雨雪俱行。更是让人觉得寒风透骨。
姜芷却不觉得冷,温行带着姜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远远留下极为亲密的两对脚印。
姜芷一边走,一边跟温行讲,今日里当了这些首饰,家里一共有多少银钱。
不多时又询问温行道,“三郎可曾找到什么营生?”
温行和杜白回了一趟京城,他本想说没有。但是看着姜芷那期盼的眼神,却忽然改了口。
“寻着了。”
“真的?”姜芷的眼睛很漂亮,里面映着纷扬飘雪。
温行道,“真的。”
顿了顿,没等姜芷问,温行便又接着道,
“在永安茶楼,为喝茶的客人们代笔。掌柜的给个摊位,但是每封信要抽两文钱。”
姜芷听温行说的详细,自然当真。
她拽着温行的衣袖,像新婚时那般和他说话。
“三郎,你怎么那般厉害!”
姜芷自己想了想,又道,“也是,三郎的才学,可堪称天下第一,若是谁让三郎代写了书信,一定家里祖祖辈辈都出状元郎!”
“阿芷之言,略过其实。”温行淡淡评价。但是却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唇角。
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苍茫一片。只有一把绘了翠微山水的竹骨伞,遮掩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