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下的机关缓缓上提,走过一段晦暗走廊,竟然别有洞天。
姜芷没有梳洗,披散着长发,听到声响,慌忙抬头张望。
“娘。”
郑杳点了点头头,按下姜芷慌忙迎上来的身子,道,“委屈你了。”
“没有。”姜芷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已经高隆的肚子,她很快就要分娩,这段时间,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她将不知道去往何处藏身。
“孩子不能一直养在这密室之中。等你生产完,我让人安排你带着孩子离开。”
“他……”姜芷很想知道,温行如今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满天下都是找你的榜文。圣人刚刚还来过。”郑杳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我让洵儿暗中搜寻了许多与你长相相似的女子,等到你生产完,大概会有很多人向朝廷说有见到你。到时候,你就带着我外孙往西北去。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跟着紧张起来,在姜芷肚子里狠命踢上一脚,姜芷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崩裂的沉默声响。然后便感觉得一阵温热顺着裤脚流淌下来。
“母亲!”姜芷惊叫出声。郑杳低头一看,她是过来人,知晓姜芷这是破了水,要生了。
郑杳身后跟着的侍女见状,似乎早有准备,在郑杳的示意之下转身离去。
郑杳扶着姜芷在床榻上躺了,她神色从容,眉眼淡定,道,“阿芷,娘为你接生,女子分娩大多凶险,但我们南宛秘药,可帮你凝气提神,你只等阵痛时,好好发力。”
疼痛一阵重过一阵,姜芷心中忐忑,但此时不同寻常,她只能轻轻点头。
郑杳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倒了一枚药丸给姜芷服下。
刚刚离去的侍女又引了一位年长仆妇下来,只见那妇人生得膀大腰圆,看着便是个利落能干之人。她的臂弯里挂着一只大桶,见了郑杳也不行礼,只埋头将桶里的热水倒出来放进木盆里。
那侍女则在一旁的火焰上认真烧着一枚匕首,姜芷看到了不禁神色骤惧,郑杳安慰她道,“阿芷别怕,那只是以防万一。”
姜芷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笼罩着,那种疼痛好像已经不是疼痛。像是一种来自大自然的神奇力量将姜芷反复拉扯,汗水顺着她漂亮额头缓缓流下,姜芷从来没有想过,生子之痛会是这般让人几乎失去意识。
她隐约想起来,自己从来想象过,有朝一日她真的有了身孕,生子之时,温行该是何等开心。
她原来以为会是在王府,那张漂亮的百子千孙帐里,生下他们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姜芷只觉得力竭,但仍听郑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母亲的声音,她声音里带了几分罕见的惊惶,她急切的呼唤着姜芷,
“阿芷,阿芷乖,阿芷不要睡。阿芷,阿芷……”
姜芷睁开眼,只觉得眼皮子沉得很,那种疼痛还在她身上无休无止的重复着,姜芷轻声喊道,“疼……娘,我疼……”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阿芷,痛的时候,要用力啊。”
姜芷似乎被拉回了一点神识,她骤然想起来,此刻自己正在分娩,巨大的痛意来临时,姜芷忍不住住嚎叫了出声——
“啊——”
姜芷只觉得疼痛忽然终止,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而她来不及反应,便在一声嘹亮的啼哭中泪流满面。
“阿芷。”郑杳也落了泪,早就准备好的小褥子是她亲手绣出来的,郑杳将孩子包好,递给姜芷看,道,
“是个儿郎。”
姜芷看着皱皱巴巴的孩子,只觉得一切都值得。这个世上,她又多了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姜芷侧脸去亲那小小的人儿,郑杳也不自觉地伸手去轻抚姜芷的额头。
而此时的清仪殿中,正在批阅奏折的温行却忽然觉得心惊。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动着他的心神。
“刘公公。”温行轻唤。
“皇上有什么吩咐?”刘公公弓着腰神,跪在了温行面前。
温行沉着眉眼,冷声问道,
“杜白有没有消息?”
刘公公不禁暗自叹了口气,道,“圣上莫要着急,明日才是约定之期。您且耐心等一等。”
温行不知怎么,只觉得这一刻心口突突直跳,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自己却无从知晓。这种被什么东西蒙蔽的感觉,让他生出很少见的无力感。
那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反复翻滚了数次,他算着日子,如果顺利,这几日,他的孩儿就该要出生了。可是他却无从查证。
温行捏了捏眉心,不自觉笑了一声。他何时有过这般不能掌控的时候,若说谁能拿捏他,还得是他的阿芷。
温行伸出纤细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自己鼻尖,像是下定某个决定一般,道,“朕等不及了,我恐怕要亲去一趟南宛。”
“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