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四处弥漫着慵懒的气息,唯有京城一营里头还在操练。
一营的主营中,男人踏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主帐,拿着翡色镯子放于桌上。
“金生,给我找一木盒将这镯子装起。”
谢衍行声音低沉,金声闻言赶忙拿木盒子而来。
“公子,原来你今日一早不在军营是为了挑选着镯子给夫人呐?”
他认为,这镯子除去给夫人,也不会有人值得让公子去忙。
谢衍行朝金生看了一眼,懒得开口,低声道:“嗯。”
有一点他倒猜错,这镯子不是他挑,而是他亲自去京城最大的翡玉镯子店亲手所做。
从挑选玉料到成型,皆都是一笔一画完成。
镯身有一条划痕,是他不注意镯子成型摩挲时导致尖锋偏移所致。
他本想再换,但又想留作纪念,便也留下。
谢衍行随口又问,“可到午休时分?”
无论军营还是官场中人,午时都有午休。
金生低头,“禀公子,时辰已到。”
谢衍行点头,金生就退出主帐连忙传唤谢衍行的下令。
半刻之后,一营里头就静了下来,都入营中休息。
只有一营主帐里头,谢衍行将放着翡玉镯子的木盒放在桌子一侧,拿起架上兵书赏读吸收。
帐外枝头不时有鸟雀飞过,扬起几声叫,谢衍行在入神攻读兵书之际,却不知因何缘故戛然而止,他一反常态地趴于木桌上昏沉睡去。
略为明亮的营帐里头,谢衍行紧蹙着好看的眉头,薄唇微抿,一手紧拽着桌上宣纸,不太安详地睡于木桌上。
无边的落寞涌起,梦中一幅又一幅前世记忆的觉醒。
梦中,有大婚之夜,姜如雪眸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和不甘,不愿与他同睡一床的状态。
又到婚后他怀疑姜如雪和大哥还未斩断情缘,遏令她不可再和大哥接触,她仍旧与大哥藕断丝连的场景。
再到后来姜如雪不顾他的安危,只为能让大哥上位两人过美满生活传信于大哥将他活生生杀死于崖上。
即便凌迟来的悔意滔天,他逃于林中却仍旧抵不过早已被大哥运筹帷幄备下的兵马围困。
他少年英姿,不过双二年华,在战场上立下无边战功,汗马功劳,
光耀祖辈荣光,从一介白身到将军之位,以一己之力将伯府擢升为侯府,却换来狼狈结局。
被昔日最为宠爱的女人背叛,将不该有的信任肝脑涂地陷在姜如雪算不上的柔情蜜意之中。
十里血洒,宽阔身躯跌落于崖,无边无际,万籁俱寂。
前世一幕一幕在他脑中不断敲击,打得男人生疼。
午后过傍晚时,男人心脏不适时砰砰跳起,紧闭着狭长的凤眸在梦中的刺激瞬时睁开,粗糙的拇指按上太阳穴位,不断打圈去揉,男人眼里泛着淡淡的水色,流露出难以言状的复杂之色。
心中无限怒意升起,正入帐的金生见此异常,“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未有理,凝眸望去时早已不复从前清冷脾性,转而换上一双寒潭似的双眸显得深沉。
未有得到回复,金生底气不足开口,“公子,夫人唤公子回府用膳。”
外头的光亮已无,已然过了夜晚的晚饭时辰。
想起前世从来不会管他何时何地吃饭的姜如雪,谢衍行不由苦笑着。
他拿起为她所准备的镯子,遮不住眼底的失落光彩,摇头道:“你回府同夫人说,今夜不必等我用膳,还有近日军营事务繁多,恐不能陪她,这几日我便就歇在军营,让她放下心。”
金生疑惑,“可公子,明明这几日军营不忙?”
凌厉的眼风扫来,吓得金生不敢质疑。
“是,公子。”金生退下。
谢衍行看着一切同前世大致相同的场景,不禁自嘲。
路程马快跑到伯府前下马奔入墨云院里头。
墨云院中,此刻圆桌上的饭菜早被热过一遍在往圆桌上端,姜如雪百般无聊地看着未关闭地卧房门。
谢衍行日日去军营上值,起得比她早许多。往往待她起来,他早已不见人影。
今日风这样大,也不知道他出门时会不会加衣?等他回来她可得嘱咐,免得风寒害了身子。
外头有寒风涌起,姜如雪眸中有隐隐担忧。
为何谢衍行此时还未回来?
明明她吩咐去报的小厮已离府许久。
说巧不巧,瞬时之间金生就站在门口,恭敬行礼,“禀夫人,公子说营中事务繁忙,让夫人不必等他。”
姜如雪眉头微微蹙起,狐疑去问:“那夫君可有说何时回来?”
从前营中无论多忙,谢衍行都会回府陪她用晚饭,今夜这样许是实在太忙,抽不开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