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爱世人,为何不爱我?你见我在你面前受辱为何不救我,为什么该死的人活得好好的不该死的人却要去死……你不配你也不配!”
蜡油受热,渐渐消融,一滴泪从神像眼角处滑落。
沈晏清撕下身上的夜行衣丢入火海,消失在转角处。
*
夜行山路陡滑,身上背着成群的干柴便更加难行,干瘦的和尚扶了扶腰上的两大斗柴火,艰难弯腰往山上行进。
忽有一步踢到石子上,他重心失衡,眼见就要摔倒。
“小心。”张意之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肘。
那和尚顿时被摆正,两股战战,借机坐在那柴火上,喘了一口气:“多谢大人。”
四周夜寂,张意之从客房独自走来,知道其他的和尚已经下了晚课回房去了。
“何故晚上背柴,白日里还好走一些。”
那和尚伸袖子擦着不断流出的汗水,笑着回应道:“白日里还要给各位大人解签,难免忙不过来,夜里还有没睡,不如做完晚课后再修行一番。”
等他回过身来,借着皎皎月光,张意之才看出那就是白日里在庙里解签的那个和尚。
“这是您的习惯?”张意之随口一问。
“并非,而是早年师父还在世时给座下弟子的嘱托,不可怠慢。不仅仅是老衲,便是住持大人晚上诵经完也会留在神前为万民祈祷。”安祈解释道。
“不过后来佛门松散,再后来前来修行的弟子便没有了这样的规矩。”
张意之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明星稀,纵使万林照影,仍黯淡静谧。
她不知前师父在世时如何治纪,只是那时从没有听说过单凭着信口一卦就能牵动朝廷皇嗣这样荒谬的事。
可信有所赖,多半是世不安宁。
她淡淡笑,亦有所指:“这样的深静夜里,适合密谋。”
“惭愧惭愧。”安祈虽是这样说着可面上并无愧疚的意思。
张意之突然想起白日里裴镜渊那张纸不仅仅给住持看过,如果有问题,住持是碍于其他刻意隐瞒,为何先前解签的他却面无惊异?
她旁敲侧击:“裴大人那签,我曾瞧过,私下里认为不凡。”
“是啊。”安祈似恍然无觉,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那签老衲只见过一次,还是幼时上一任住持大人解签时候见到的,没想到轮回至今,还有缘分能够一见。”
这么说,裴镜渊在给他看的时候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可那签当真如此罕见?亦或者说裴镜渊运气如此之好便能抽到。
张意之从始至终不太相信,于是若有所思。
“只是我瞧着裴大人那签文似与我,与旁人都不一样。”
安祈措不及防听见这一问,眼里的笑意有一瞬间被惊讶取代,可是下一秒却仍旧笑着摇摇头,讳莫如深:
“那签,只此一卦。此命数至孤至险,身居高位,却有高处不胜寒的早亡之兆,若是心智不坚定者,稍有偏差万古唾弃。”明明是极其孤煞的咒言,可他仍旧清清淡淡,带着六道之外的堪破之意。
“可您今日并不是这么与他说的。”张意之微讶。
“老衲见他,知道他心意已决心性坚韧,不忍心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格煞他。”
“可是住持……”住持也不说了与他相同的话术?难道也是因为不忍心?
那和尚却摇了摇头,示意张意之不要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施主今日不也抽了一签吗?或许给老衲,能解的。”那和尚笑眯眯的样子。
张意之想着事情,没有多想,顺手就去袖子里摸去,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
那和尚明白她一定是弄丢了,反而站起来笑着劝解她:“丢了便是没有缘分,施主不必非要找到的。”
张意之见他又要赶路,伸出手顺手将他的柴火解下一些,掂在手里:“夜路难行,我帮您吧。”
“哪里使得。”他连连摆手,慌乱拒绝。
张意之没作声,还是坚持往上走。
那和尚稍微休整,连忙大踏步追上去,接过了张意之手里的柴火,叹声:“您真是一个心善的人啊。”
山上静然,月光落在小路边丛丛簇簇的白色树花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张意之觉得那花似有些眼熟。
安行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慌不忙赶路,脚下扎实:“曾经这山上也有一个孩子,时常会帮着老衲砍柴挑柴,夜里地上湿滑,摔了屁股蹲儿,一声不吭,站起来默默往山上走。”
张意之脚步慢了一些。
“很好的孩子,可惜后来就不再在这座山上住了。”
“他去了哪里呢?”张意之情不自禁问。
山风吹衣襟,花香灌入袖中,微凉。
山林蝉鸣,灌木虫语,天上繁星闪烁,宁安如梦。
“哦,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