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她的谋算。
那句话是在问他,却也不是在问他,更像是在反问自己,疑惑又困顿。
唯独有一点,或是因为生病,她的脸色苍白可唇角又有不正常的红润,透出一片燥娇,颇有诡异。叫青杉想到了年底木板年画刻出来的厕神,白底红面,不似在人间。
“……”青杉说不好是谁。
“是时候该回去。”张意之叹息一声,岔开话题,“若是父亲在这里,说不定能提点一二。”
“家主?”青杉惊讶,实在是没想到那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滑头能在这权谋之争中帮上什么忙。
“你只看到他圆滑,可是圆滑下还有多细腻才能八面玲珑。”张意之绽开微笑,嘱咐他,“为我代笔,给外祖父快书,一定说明白,这时候更要稳住,虽然与裴大人有旧笔,可朝中落井下石反对新政的声音会愈演愈烈,只唯恐陛下会牵连到我们身上。所以我们更要降低存在感,以防被人陷害。”
“是。”青杉虽然应着,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不在此时逼近裴大人,果真只是如此吗?
“吱呀。”一声轻响,门口青雀有些犹豫但是仍旧挠着头露出脸,说道:“主子,殿前来人,请各位大人去挂完祈福,殿前敬香后明日一早就要起身下山了。”
陈年梦境不醒,她难得困乏上身,隐隐头疼,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听见青雀的话,张意之将垂着的手伸张开,将那已经染上体温的棋子抛放回在桌子上的篓子里。
她说:“好啊。”
*
新上任的主持不是旁人,就是那天晚上搬柴的僧人安祈。
张意之走到他大殿前,恰逢有一人擦肩而过,带起的风熏刮着脸颊,不曾有停留,甚至决意凛然,带着几分匆忙。
张意之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有些细微的阳光落进眼周,细细麻麻带着酸涩,似乎要把泪水逼出来才算完。
张意之抬起手轻轻摁了摁蒙着布子的眼睛,将细小的泪水隐去,转过身,没有停留,循着香火味丝毫不差地走进殿中。
“张大人!咳咳咳……”带着惊喜的声音被咳嗽声压下,等张意之转过身,又惊讶不已,“大人的眼睛怎么了?”
张意之不算是个记性特别好的人,更何况来了这里每天要见太多太多的人。
可这道声音一出,唢呐的背景音几乎要震破耳膜,她纵然是忘了人,可那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难忘。
她停住脚:“宁公子。”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你来是为了……”
宁守君见张意之认出了自己,常年病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晚晚她病了,受了家母嘱托,我来为她求平安。”
他颇有感慨地望了一眼面前新修的大殿,不少文臣武将也是听了殿前的旨意,进进出出香火缭绕的殿堂:“求平安,这里最为灵验,于是在下便求了恩典,上山来。”
“屈姑娘?她怎么了?”张意之回想起那个笑容明媚却有些羞赧的商家长女。
“我家门楣不好,晚晚刚进门就病了。”这话说的苦涩。
“宁小公子快别这么说。”张意之毫不在意,她挥挥手温和道,“怪力乱神最没有根据,不过是妄想而已,你与高堂都是宽厚之人,想必贵妇人一定能好起来。”
“借您吉言。”宁守君感怀。
沈宴清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看到的就是两个如玉公子正在言笑晏晏的模样。
“子礼。”他突然开口。
“殿下?”张意之讶然,侧过身行礼。
宁守君也惊讶开口:“这便是那位太子殿下吗?民间久有您的盛名,实在是英武不凡。”
啊。沈宴清吗?乍一看倒有两分天人之姿,说是英武不凡大抵有些勉强。不过寻常人见了皇亲国戚,便是有一些委以委蛇倒也能理解,想这位几乎被养在深闺的宁公子也不外乎如此。
张意之轻轻笑。
沈宴清随意打量了宁守君两眼,见对方实在柔弱不堪的样子,也没什么太过结识的兴趣,更何况他心事重重。
于是只对张意之:“既已经说完了,不妨一块去殿中求香吧。”
“殿下请。”张意之颔首应下。
她始终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在沈宴清身周,就像是昨晚上的事从没有发生过。
可那些事明明都发生过!
可这样的张意之,更生出一种抓不住的虚妄。
沈宴清几乎是攥紧了手心咬碎了牙才忍住,压制住张意之,质问,为什么要作出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殿下,您怎么能跟大人一起呢?”沈宴清身后,阑珊低着头小声却又足够叫张意之听得一清二楚道。
“陛下不是嘱咐您替娘娘一块挂香吗?”
张意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