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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无踪·肆(1 / 5)

张意之醒来,天已经大明,周围寂静不似在人间,空荡荡的屋里就只有她和越界的阳光。

她头疼的厉害,并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有模糊颤动的光影和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呢喃“这不是梦”的引言重现。

张意之勉强撑坐起来,用一只手虚虚揉了一下眼睛,现在视力倒是恢复了十成十。她醒来的时候早就有所察觉,袖子里的那朵慕容已经被人拿去。

连同消失的还有那把袖刀。

她不记得自己疯起来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却切切实实记得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时内心的嚣求,像是要饮血的恶鬼,刀下三寸就能永世解脱。

她非草木,草木无情,可她偏有一颗肉做的心脏。藏得再深,一旦被翻出来就会被刺得越疼。她看母子情深,见父子之情,生了妒忌与虚妄之心。

所以那个梦里,她被魇住了,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说了不该说的话。

小七听到屋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在窗外提声告诉张意之:“二哥去安置流民颁发新令了,他叫你留在这里处理江府的琐事。”他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要叫他站在屋外面说,不过他一向谨慎,裴镜渊的话就算他觉得没道理也会照做。

“好。”张意之默了默答应下。

她收拾妥当,刚出门就看见换上白衣裳的江三三红着眼圈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怯怯的。

张意之心里塌了一块,她张开手像往常一样。

江三三顿时大滴大滴掉下眼泪,小跑着扑进了张意之怀里。

铃铛不似平时轻盈,似乎染上凝重。

张意之听见她在怀里抑制着的呜咽,也感受到她小小身躯的颤抖,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么小的孩子,她以为她太小不懂离别,却不曾想幼时母亲的离世早就在她心里刻下浓厚的阴影。

“姐姐,以后三三既没有阿娘,也没有阿爹了。”

张意之抬头,南飞的大雁到了中池仍旧不是栖息之地,他们盘旋在琉璃瓦上,映衬在天高气爽的气候里,继续向南飞去。

原来不知不觉,空气里秋天的氛围已经这样浓厚了。

“三三,别怕,你还有哥哥,还有……姐姐。”

余下的,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原来在旁人眼里,亲人的去世如此痛心,孤独一人也值得哭一场。

她只是不停地拍着三三,防止她被哭隔噎住,又带着她往大堂走。

……

江杜鹤跪在大堂,不同于三三身上的白衣裳,他仍旧穿着往日里那件旧的褪了色的便衣,浓墨重彩的斑斓底色在日光下隐隐有流光。

少年的肩上似有万斤重量,以至于压垮了脊梁。

他一夜未睡面目憔悴,却在看见张意之抱着三三走过来的时候起身接过那个孩子。

江三三把手牢牢环抱在江杜鹤的脖子上,方才还在小声抽泣,现在却懂事,闭着嘴只默默将头埋在他哥哥的衣襟里。

“等裴镜渊把郡里规矩立起来,家家户户疏通到,我们就该离开了。”张意之说道。

“中池受灾严重却不是最严重的地方,我们还得往南走,到三溪治灾。”

江杜鹤点点头。

“您一定要活着回来!等您回来我给您立生祠。”

见张意之笑,他又急急补充:“这本不是我一人说的,城里的人都这么说。”

“好。”张意之点点头。

她放心不下,还是问:“郡督的嘱咐……”

张意之说了半截子话,实际上看见江杜鹤没有布置灵堂她就知道江凌清临死之前一定嘱咐过了。他是一个很谨慎的老头,哪怕说过一次一定要再说一次的。

他装病躲着不假,可临死前难保心里装着的不是那群他用‘愚昧’形容的城民。

“我都知道,我什么都听您的,秘不发丧,接替上任,我都听您的。”

江杜鹤咽下宿血,默默扛住肩上的责任。

“至于他说的,”江杜鹤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么无德之类的,这样的告示,我也亲手去给他张贴。”

“最后一次画他的像,我一定贴的,整整齐齐。”他骤然低下头,张意之也别过脸去。

“好。”张意之已经转过身,却又猛地回过头。

江杜鹤红着眼圈看她。

“江杜鹤,他那么信任你,临死之前托孤句句不离你,你要挺住,这么大的府,只要还有你在三三就有家,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

张意之走到门口,又忍不住第三次回头。

大堂前长身玉立的少郡督怀里抱着小团子,风过梧桐,长眠栖息,廊下风铃染,似有故人过。

如果从这里离开,或许他们之后的人生很难再有交集,可总归所有尘埃落定的时候既定的轨迹就会显现,像是神的昭告。

她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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