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六月的天,依旧下着小雨,这是所在半岛的天气。阴晴不定,人们走着走着,就会迎接来自天上的甘霖,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们习惯了出门手边带伞,人在伞在。历经多年的发展,伞的花样渐多,久而发展成为花伞节。这一天人们会抱着自己绘制的花伞,走过有遮蔽的地方,停下来,再换上崭新的一把,这是小镇的传统。
安澈撑着伞跟在安承身后,比人还高的白玉化成了羽毛鲜艳的小鸟。宋箫白在见到白玉变形的一瞬间,惊呼出声:“鹦鹉!”
他看着白玉幻化的外形,那明明是一种名叫彩羽的一种喙大毛色鲜艳的鸟。他虽察觉不对,却也没出声,反倒是师兄,耐心地给她解释了:“这是彩羽鸟,白玉这家伙心底大概还是羡慕着那些毛色鲜艳的鸟儿吧。”白玉闻言,站在他肩膀上啄了他一下。
“哦。”听到这答案,宋箫白莫名有些失落,这里的一切与她回来的记忆的认知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虽然之前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现在这种外形的鸟儿,在她记忆里明明就叫鹦鹉的。
安澈站在伞后,透过伞沿看她,迷蒙的细雨阻隔不了她失落的神情,不就是认错一只鸟儿的名字吗?为何如此?鹦鹉这个名字他没有在博物志见过,是她杜撰出来的?一时间有太多疑问,仔细想来她从一开始就与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那衣服、那稀烂的常识,只不过他那时念着师姐,一心只想回师姐身边,才会忽略了种种细节。
小腿处毛绒的触感剐蹭着他,他低头看去,羽狼变得更小了,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师兄只说了一句节日镇上会人挤人,它就变成了奶狗大小。他本不欲带它出来,但它自己却跟来了,明明是自由之身,却给自己套上了枷锁,真是愚蠢。他挪了一下脚,羽狼的毛发已经沾上了细细的雨滴,蹭得他袍角湿了一点。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狗崽身影,再去看时,却是羽狼那银灰的毛色,他眼神一暗,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猫猫狗狗的弱小东西了。
他捏紧了伞柄,大步走进人群,想摆脱那只把自己变得腿短的东西。羽狼在灵兽之中,以速度著称,就算变成狗崽大小,那速度远非普通人所能比。他觉得自己走的够快,再低头时,还是与吐着舌头的狗崽对视了。
他深呼一口气,眼中似有不耐:“嘁!”
“安澈,安澈!你走那么快干嘛?!”她只是一愣神,这人怎么就消失在人海里了,还好有安承在,不然她是如何也找不着这跑得飞快的人。若不是一起出游,她就要怀疑这人又再次抛下她了。隔着迷蒙的雨丝和拥挤交错的人群,她见到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眉眼,以及那装着烦躁的琉璃双眸。她的焦急,她的恐惧,她的喜悦,全被一盆冷水泼灭了,内心空荡,又于心底,生出一股酸涩冰冷的泉涌,填满心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怎么还是这样?宋箫白懊恼。
安澈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正烦着,那声音,进了他耳朵,流经心里,又细细过了一遍,让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他被羽狼追得有些烦,看到她这样,有些好笑:“你一个用飞的居然走不过一个四条腿的。”说着,看向此时四肢短小的羽狼,又抬头瞥了她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宋箫白正心情复杂着,被他这么一说,火气蹭蹭往上冒。正欲与他呛上几句,安承拨开人群朝他们而来:“阿澈,慢点走,历练可是要跟紧师兄的,不然被戒律堂那些家伙看到了,回头说我骗他们。”
“师兄......”安澈的态度转了百八十个弯,满是无奈。
无奈过后,他又道:“师兄在宗门兢兢业业几百年,想休息,没人敢说,只是为何要带上我......带上我又是另一种情况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天,他情绪多变,就如这繁多的雨丝一般,就似那多愁善感的姑娘一般,上一秒有心情开宋箫白玩笑,下一秒又开始厌弃自己来。
安承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些问题:“只是没与阿澈你一起来过花伞节,想一起久违地沾染这俗世的烟火罢了。”
这短短的一段相处时间,安澈大概知道了师兄是个怎样的人,此刻师兄没有说实话,或者真假参半:“他俩也没和师兄一起过,怎么就只带了我?”
安承微微一笑,那笑竟是有些神秘莫测:“他们底子没你好,舍弃日常的练习出来玩不合适。”
这是实话,他无言以对。被安承这么一打岔,宋箫白火气都散了,听着他说话,她心情竟奇异的好了起来,安承这人,既有这上位者的威严,又有着长辈的和蔼,和他说话很舒服,他会顾忌着你的情绪,耐心温柔。
安澈昏迷这几天,她最喜欢的就是与他说话,追问他各种问题他都不会嫌烦,在回答问题之余,还会扩展到别的地方,一件本是很枯燥的灌输知识的事却被他讲的风趣幽默,妙趣横生。
她总想着,这样的人做师长最合适不过,做掌权人有些可惜了。
知学殿,杨绫在台上讲道,底下弟子蠢蠢欲动,一到这个雨多的时节,他们的心便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