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内城之中,某府,某屋。
仍是那间略显阴暗的屋子,屋子里的那一盏五烛灯台,孤独地伫立于桌子台面。而台面之上,另有金盆器皿,盛着冰镇瓜果。
透过窗纸,朦朦的亮光映入屋里,整个房间才恍惚有着那么一丝生气。
夏日当时,屋外甚为闷热。
但在这屋内,早已有府中仆人为主人预备了装满冰块的青铜冰鉴,用以降暑去热。
垂幕轻纱,一位妇人倚坐在一张红漆矮塌之上,塌上已铺设凉席,但经不住暑气,妇人仍是轻摇竹扇。
这时,妇人看到一个紫袍之人缓缓地踏步入门,她瞧得明白——是江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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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二哥冒着暑热,大驾光临我这里,妹妹的陋室可是蓬荜生辉呢。来,冰水浸瓜果,正好给二哥消暑。”
“你还瞒着我什么?”
“哦?妇人愚钝,倒是不解呢。”
“恭喜你,如你所愿——关天宇把小皇帝救走了。”
“二哥,你这是要找我兴师问罪了?”
“三妹,你知道我的,那不是我们的重点,司卫哲信自己会处理的。这么点小事,我怎会找你兴师问罪。”
“呵呵,那你给那位摄政王殿下支了什么高招了?”
“这有何难,小皇帝不见了便不见吧。我让阿信再找个小孩,套上龙袍,明日禅位大典照常进行。一切就简,只要走完流程,自然功到渠成。”
“果然没有二哥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怪我和四弟,以前不懂事,常给你惹麻烦了,呵呵。”
“以前……都已是以前了……”
“摄政王那边,没怎么责怪二哥吧?”
“我说了,阿信和我之间的信任,交洽无嫌,你不用担心和怀疑。毕竟——我们都是一样命运的人。”
“可是权力,总是会让人把脑袋熏晕了。哪怕是一时糊涂,后果也是不堪……”
“阿信不会的。何况,我也不会和他争权。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是知道的。而且,这也是他的目的,他的希望。”
“哦?”
“不管怎样,明日的禅位大典我已着手安排,反正不会被任何有心之人影响就是了。大典之后,昭告天下,让司卫哲信的这个皇位名正言顺。再之后,我也就可以专心致力于加快推进我们的计划了。”
“二哥做事谨慎细密,也该是那摄政王幸运,能有二哥这位朋友了。二哥贵人事忙,明日又是禅位大典,如何还浪费时间在我这个愚钝朽妇这里呢?”
“三妹,实话和我说,你是否还瞒了我什么?”
“你是指纵容关天宇救出小皇帝这事?老妹的用意,二哥你还不理解?”
“我知道,可是今日未时那般动静,你也感受到了吧?你难道心中没有想法,就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愿闻其详。”
“你不是早该清楚了吗?我对于你安排天儿去南城大狱、去和敬宫中私下调动防卫,我自然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司卫哲信那边我也可以去帮你们解释处理。可是,你不该瞒着我,其实师从阿洛的,不仅仅只是天儿一人,对吗?”
妇人沉默许久。
“唉,只能说,是你没问我。”
“你!哎……糊涂啊!三妹你真糊涂啊!你就不想早日救回虞晨了吗?还是说你现在看到天儿长大成人,你就想准备放弃我们原来的计划了?”
“不!”
黑暗之中遥遥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哽咽女声。
静默数刻,依旧是那个女声,打破了这场安静。
“二哥,我念着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你也着实不容易,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罢了。我们要走的这条路,现在只是行了一小步,后面还有漫漫长途。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我们又何须还要借助司卫哲信的力量,帮他夺得那皇位呢?我们不就是想通过司卫哲信之手,举大司卫王朝之势,以求达成所愿吗?”
“是的,这也是无奈之举,但不得不冒险。”
“但是,二哥,这两个孩子毕竟是大哥的传承,天儿更是我的亲生骨肉!他们可都是大哥一手抚养成长的,几乎算得上是大哥的孩子,我们对他们,也要绝情狠心至此吗?”
“可是,你也不该,不仅瞒了司卫哲信,也瞒了我——那关天宇入宫救主,而他的身边,也有幻士!你不知道我现在正竭尽全力搜罗羽登族人吗?怎么还能放任那个幻士大摇大摆地在我跟前施术?而且……你知道吗?那日那人所施之术,如果我猜测不错,那可正是我们迫切追寻的羽登古术!”
“这个……这实在是我所料未及的……”
“所料未及?你知道吗?我就说了,师尊就是偏心!他真的只把羽登古术传给了阿洛!传给他那个最中意的弟子——濮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