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响指响起,正堂中的众人醒来,独独不见了周书棠与巫轻云。
压在百里问青身上的禁制也不知何时散去了,他试探着站起来,飞速跑向门口,却被一扇屏障挡回来跌坐在地上,屏障上那朵硕大的棠梨,气得七窍生烟,他不该担心玄知被这修罗气死,他该担心他自己。
被暴力劈碎的轮椅映入百里问青眼底,恍恍惚惚地,他竟然会想到,巫轻云好像比上次见时更虚弱了。
“师兄,我是没法子了,你能救他吗?”昏死过去的巫轻云,歪在小藤椅里。
旁边站着的周书棠,泪盈于睫。
商玄知看着也难受,替她擦干了眼泪,在外受了大委屈的小孩子,总是会率先去寻最能保护自己的那个人。
“便是为了此人,哭成这样?”商玄知一开口,都要被自己的醋味酸倒了。
“少时相处过月余的玩伴,没想到还有再见的这一日,他是巫轻云只是我不知道,他这个巫,是巫家的巫。”那时候,落雪峰上飞过只虫子都能叫周书棠兴奋好半天,更何况是一个年龄相仿的活生生的人了,她那时被养在山上,从没听过山下的事,不识得巫家太过正常。
商玄知只望其脸色,便能窥见他那几近断绝的生机,只怕这人活不久了。
周书棠眼巴巴地盯着商玄知,只盼能从他嘴里听到些好消息,只是这幅样子落在商玄知眼里,他心底越发不是滋味,出口的话也丝毫不遮掩,“棠儿希望怕是要落空了,我的医道帮不了他。”
“怎么会?!师兄你都还没切过他的脉怎么知道帮不了?师兄你再试试,哪怕就试一下,需要什么灵药,我,呃。”周书棠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改口道:“他都能寻来,巫家有钱。”
实在不行,将那楼砸了卖钱。
商玄知不忍她难过,将就着去探巫轻云的脉门,摸清脉相时瞪大了眼睛。
巫家这深居简出的小公子,是女子?!
商玄知切完了脉,脸色更不好看了。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棠儿和此人的亲昵了。
“棠儿,我相信问青保她也是尽了全力了,哪怕不知晓她的女子身份,还压着被迫入赘的大石,也是尽心尽力炼丹保她性命了。”
只是,巫姑娘的病症,是胎里带的,加之后天妄动灵力,不说回天乏术,也很难根治。
“天生灵物的血可以救她吗?我的荷包里,还有一双灵物的眼睛。”
趁着那双眼睛还没邪化,拿来治病救人也是功德一桩。
商玄知摇了摇头。
周书棠的肩膀垮下来,“不能吗?都是天生灵物了,也不能吗?”
“不知。”
商玄知的手背贴了下周书棠的脸颊,“不知这是何灵物,亦不知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能否架得住这灵物的灵力。”
巫家少主身上有棠儿灵力流转的痕迹,也得亏棠儿心法柔和,才不至于将灵力化成催命符。
“按她自己的意志吧,她从前的法子是对的,用问青的丹延续生机。”
至纯丹修的丹药,天下也很难找到胜过百里问青的丹修了。
“那我要再把她送回轻云小筑去?那地方我总觉得怪怪的,四面通透也压抑地像一口厚棺,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留在此处也行,浊鬼道也适合养病的。”
此处止戈,又无琐事烦心,可以让这巫家少主留两日。
“我也有事要问你。”
商玄知扣上周书棠的脉门,“我问你,你老实回,你是不是利用你的心法观过巫家少主的心了?”
一入红尘,便生因果这话果然不假,他的小师妹下山来都会哭了。
听了百里问青那一席话,他反而不知道如此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没有没有,我修习心法那一日起,师父就教导过我,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不会时时刻刻都会想被看透所有的心思,怀璧无错,但不知收敛四处炫耀是不对的。”
师父说过的话,很多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在修习上胜在听话,一路也走得踏实。
周书棠的声音轻下来,看向巫轻云的神色也有些复杂,“我只是。”
这种情感对她来说十分陌生,她尽力想让师兄懂,却怕师兄不明白,她张着双臂比比划划地,“我只是之前不小心观过百里问青的心。”